“你可还记得小玉翠?”
窝着身子又是一顿,王连生居然觉得气竭,汗水更甚。
“你可还记得小玉翠?”
重复中,语气间竟然无所波澜,但却令他不堪重负!!他不敢抬眼看她,小玉翠,小玉翠,他怎么会不记得,那夜如梦魇般,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犹然耳边,她被那样粗bào的蹂躏,她被那样……
心脏仿佛停跳,王连生露出痛苦的模样。
荷官虽然疑惑,但却也直板的说道:“这位先生请下注!”
戎沁心看都不看他,笃定道:“大!!十四点!!”
仍是大!!
王连生一惊,怔忡的双眼望了望骰盅,她猜对了。他本以为林作岩两次猜大,她便不会依着再次猜大,于是,他便故意再次摇成了大。但是,她果真是用猜的么?
男子闪烁着神qíng对上戎沁心波澜不惊的眸子,心不免一紧。
她果真是用猜的么?
至于十四点,他自己都慌的不能准确预测了,十四点……
“怎么,还不快开?”催促到,戎沁心嘴边的笑意不减,眯着的眸子仿佛人读出人心,令人怯之。
该死!
王连生暗咒了一声,按在盅盖上的手,不能遏制的颤抖,如此一来怎么能动得了手脚?
看见男子的犹豫,戎沁心再次推波助澜:“开吧。”
声音平柔,却yīn森异常。
“小玉翠正看着你呢,王连生!”
——轰——
双手一提间,王连生明白自己——失手了。
他无法在这样的言语压迫之下,还能稳健的cao弄他的千术,他不能。
“四,四,六,十四点!!”
荷官先是一顿,然后竟有些诧异望着三颗骰子,但随即反应过来,便喊出了声。这声已闭,全场骚动开来,议论声bào开,纷纷为之震惊。想林作岩已经连连输了三局,而刚把这个奇怪的人换了上来,就大反局势,实在令人感到讶异。
这人,到底是何芳神圣?
林作岩大骇,他当然知道王连生不是泛泛之辈,失手这样的事并不常见。但刚刚一席完全听不懂的对话中,眼前的女子俨然施与巨大的压迫感给他,令他手足无措,才不能使诈。而同时,她竟如此稳健漠然的站在这,瞳眸中的神色那样森森然,带着笃定,带着毅然,甚至带着点恨。
恨。
他转而望了望气喘连连的王连生,黑眸中冷光闪过。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知他叫王连生,而他抑知她叫……戎沁心,而她居然会以这种复杂的神色盯望着他,难道,在他不知道,不了解她的这段时间内,已然发生了许多根本无法意知的事qíng,产生了添平不了的沟壑,和补不齐的空白?
怅然若失,林作岩暗墨的神色那样黯然。
他窝在心里的人,他竟那么不了解,她的一切,她的过去,现在,都令他抓不住。甚至她的名字都是从一个陌生的男子口中得知的。这让他觉得那么的无力,无措,心疼,心闷。但于此同时,巨大的一股意识正整个袭来——
他的确不抓不住她的过去,现在,但是未来——
她一定是他的,一定属于他林作岩的。
潭目霎时被点燃,黑发默然间,他灼热的神色锁着那张白皙的侧脸,而沁心却浑然不知。
她只知,这一局,她胜了。
安庆生猛的把烟杆拿下,狡颉惬意的神色怡然收了去,脸色有些青白。
王连生在搞什么,怎么失手了?他们似乎在赌的时候说了一些什么,但具体却有听不太清。而王连生的脸色此刻居然如此苍白,汗水淋漓,实在令人费解。安晓芸挽着父亲的手,突的松了开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看的眼熟的身影。
“我怎么觉得他很眼熟?”
安爷瞄了女儿一眼,危险的眯了眯眼。
这一局翻转之势,令在场的所有观众都对那个身材矮小,小生模样的男子刮目相看,包括戎洛舟。今日,沁心让他的心都不会跳了,她做足了一些他根本无法掌控和了解的事qíng。她此刻的表qíng,她从未见过,这还是他可爱,调皮,爱笑的沁心么?
这一瞬,他竟觉得他那么不了解她。
戎沁心现在处在一个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意识里,她感觉的到胸口震dàng的激烈火焰,她想胜,她想赢,并且她恨那个男人。她在他的目光里找到害怕,找到恐慌,却已然找不到愧疚,找不到悔过。
他对小玉翠,没有悔过。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然会豪不犹豫的把小玉翠给卖了。
那些声声入耳的嘶喊声,那个昏暗灯光下窗户纸上摇曳的yīn影,那漫天飞雪中俨然一动不动的女子,那些她们共同说过和希翼的未来。
“我要和沁心姐姐,和连生哥哥一起生活,永不分开……”
荷官把盅和骰子拿过,走近沁心,递给了她,转而面向观众示意这最后一局正式开始。
“这局,富贵门是庄家,浩帮是贤家,现在请掷骰。”他对着沁心点了点头,沁心却笑着反问道:“这位荷官,巅仪之赌,是不是也可以加筹码?”
“这……?”荷官一惊,一迟疑,“你还要赌什么么?”
“我要加筹码,我要赌下——”她眼神忽凛冽异常,令人生畏,周身开始散发出与其本来气质完全不一的危险气息,那样灼然,那样霸气。
“我要赌下他的命!”
这声非常响亮,在寂静的富贵之厅久久回dàng,全场都听下了,像炸开了锅一般疯狂议论着。
“听见了么,他说什么?!”
“他说要赌命,要赌那小子的命!”
“他是何人,他们有仇?”
……
……
王连生整个人都被她的直猎猎的眼神压怕了,那种直夺心魂的摄人力量,告诉他,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想要他的命!!
“不,不,我不赌命……”他摇了摇双手,无力道。
戎沁心却狠笑到,“不赌,由不得你。”转身,望着林作岩,戎沁心启声:“我要和他赌命,你是东家,你说,他必须和我赌。”
林作岩很是惊诧,却随即飘然道:“他赌不赌他的命,是他的权利,我没有办法。”
戎沁心一楞,眼中空滞了下。
“可我就要他的命。”
林作岩邪气一笑,眼神一刻不从女子身上挪去,他淡淡启声:“他有赌不赌的权利,但我也有拿下他命的权利。”他一挑眉:“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
沁心蹙着眉,轻然说:
“我求你。”
“很好,但求没有用,拿一个条件换。”像是得志,林作岩眸中闪过惊喜,随即拉过身边的沁心,轻轻在她耳边说:“放心赌,他的命我一定给你,条件之后再告诉你,如何?”
沁心想都不想,硬声答:“好,一言为定。”
这些话能听清的人不多,众人只见沁心和林作岩jiāo头接耳了一翻,内容不祥,心中又是一疑虑。但转即林作岩却站起了身,俊拔的身材令人侧目,他眼神瞟向安爷,大声说到:“他若不答应我的人的要求,那么这局就算我胜,如何?”
安爷脸色gān白,一垂椅沿忿声对着王连生:“你若不赌,你一样无命!”
王连生被吓的双腿打抖,无有力气的颓然倒坐在椅子上。他怎么都没有料想,是这样的结局,他的命像是在狂风中漂移的虫豸,那么的微弱渺小。可是,可是他一点都不想死,他没过上过荣华富贵,他还没有完成他的金迷之梦,他不要死,他不要死!!
颓然的空灵眼神徒的便的神色齐俱,他不能死,他不会死在这么个臭丫头手上。小玉翠死了又怎么样,她是甘愿的,她也想自己好的,她不过是为了帮助他才牺牲的,等他飞huáng腾达后,她会开心的,不会怪自己的!
邪恶之色染上瞳孔,王连生站了起来,不再是那个孱弱的书生。
“好,我和你赌,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就凭她,她摇的什么,他都能听的出,他是最qiáng的没有人比的过!
戎沁心发现他的异样,唯一一丝不忍都舍了去。她霍然一拍赌桌,三颗骰子飞腾而上,右臂一收,把它们尽揽其中。这个动作,和王连生的竟是那么相像!!
王连生脸上一愕,发现她居然不是生手,她挥动的手臂那么娴熟。
此刻的戎沁心,光芒四she,她浑然不觉她的目光是如此凛然,如此漠视,如此锋芒毕露。宛如脱胎换骨,她胸中隐匿的另一个自己终是破茧而出,带着猎猎之风,她的摇盅之中,如此昂扬激烈。
令人挪不开视线。
人们记住了这个神色,一九三一年,三月,当冬日之景已然要隐没而去,三年一度,盛世之席,勇义之会上,有个双摄人的眸子令在场的所有人为之注目。很多年以后,人们在谈起一个传奇女子的时候,也会把这个场景带上,因为即使他们不能分辨这巅仪之赌上叱咤的人,是男是女,但那双无法复制的眼神却已然和那个传奇般的女子一模一样。
王连生愤恨的蹙着双眉,倾耳聆听。
戎沁心面不改色,手间的动作完美无敌。
……
……
“啪————”
收声,骰盅稳然落桌,众人屏住呼吸,心都吊到嗓子眼上了。所有的人,所有带着不同心qíng瞩目于此的人都提着心,忐忑这最后的胜负之局。
戎沁心低下的头抬起,轻道:“如何,下注吧,几点?”
王连生一顿,身子像停滞般久立很久,全部的人都在等他的答案,他却迟迟不作反映,目光空空的望着戎沁心。
“怎么,不答了么?几点?”沁心再次问道。
王连生身子终是一动,随即他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分外肆意,响彻大厅,笑过之后他狰狞这双目,恶狠狠道:“戎沁心,我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原来不过尔尔,如此雕虫小技你能难的到我?!哈哈哈哈哈!!”
沁心面不改色,依旧平静问着:“那你说,几点?”
“一点,一点!”
一点!?
又是轩然大波,众人几乎不敢置信,三颗骰子怎么会是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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