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恢复高考, 红旗生产队也算文曲星保佑了,算上知青,一共有十三个参加考试的,夸上大学的有五个,专科的有六个,这个比例,不管是搁在哪个生产队,哪都是亮眼的成绩。
“赵家婶子,在不在家?”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扒开门缝往里瞅。
“谁啊?”
家里今天炖肉,她顺手就把大门插上了,也不知道老两口从哪弄来那么多野鸡野兔,她正烧水拔鸡毛着哩。
“家栋去看看外边是谁?”
没过一会儿,李家栋提着个布口袋进来了,“妈,是钱秋菊。”
赵卫红头也不抬,手下飞快的褪着鸡毛,一旁的四妮用火燎着另一只肥硕的野鸡毛,“你手里拿的啥?”
李家栋已经长成一个半大小子了,个子今年猛窜了一截,俨然一个小大人,他挠了挠头,提了提手上的东西,“她硬塞给我的,说是感谢我姐,好像是红薯干,我不要,人家扔下就走了。”
赵卫红嗯了一声,道,“放着!快过年了,妈回头多弄点年货给她送点,这么大个姑娘,背井离乡的也不容易。”
又扭头嘱咐四妮,“把那野鸡毛里捡两根好看的,给糖包留着玩。”
这次高考,市面上最紧俏的一套教辅书就是 《数理化**》,恰巧李梅梅手上有,还不止一套,有好些人上门来借,她也不吝啬,大大方方的就给了,借书的人也有分寸,一般都是晚上来借,回去点着油灯抄一晚上,白天再给送来。
考大学的几乎都找她借过,钱秋菊就是其中一个,这姑娘因为下乡,耽误了婚嫁,二十啷当岁了还是孑然一身,就盼着这么个机会回城接她父母的班呢。
这次考上大专了,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想着自己借的那本书,好些考点都涉及了,把家里寄来的东西,扒拉了大半都给李梅梅送来了。
李梅梅想感受一下女知青的谢意,就从那口袋里掏了根地瓜干出来,往嘴里一放,立马惊呼道,“这哪是红薯干啊,这是肉干。”
“看样子不少呢,起码有大半斤。”
四妮连忙伸头去看,赵卫红就在背后笑骂,“这么大的人了,还改不了嘴馋的毛病。”
李家栋眼睛也亮了,“真是肉干!”
不止孩子馋肉,大人也馋呀,保国他奶给送了那么多的野鸡野兔,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呢,李婆子眼神就往几个孩子那边扫,看样子也想尝一尝。
招文大着胆子从袋子里抓了一根,递了过去,“奶,你吃!”
又抓了一根,“爷,你也吃。”
李婆子很有分寸的推了过去,有点生气“吃啥吃啊,我咬不动!”
李梅梅就笑,“爷,奶,我看我妈把两只野鸡的鸡胸肉都剔出来了,你们说说今天我们咋吃?”
她往缸里送了那么多野鸡野兔,不就是为了让大家吃肉的嘛。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鞭炮的声音一响,就代表77年要翻过了,七八年就要来了。
赵卫红乐呵着系上围裙洗肉炒菜,她剪着个刘胡兰头,看着精干年轻,也不像当了姥姥的人。
李保国呢,就带着章问书和家栋,把家里的几间房都贴上了对联,孩子都大了,他也当外公了,从今年开始,他们几兄弟就不在一块吃年夜饭了,各过各的了,李卫国一家在县城过年没回家,李爱国姚茜华一家就在老房过年。
年夜饭的菜色还是很能代表一家人的生活水平的。
李梅梅使出浑身本事,用匮乏的材料,硬是做出了八菜一汤的一桌子菜。
“去,把我放在柜子里那半瓶酒拿出来,我要喝两口乐呵乐呵。”李老头指着包子吩咐。
几杯黄汤下了肚,老爷子就打开了话匣子,从打仗那几年说到现在,多少年没敢这么说过话了,就是关上门在自己家也不敢,就害怕隔墙有耳,现在呢,“不一样了,到底不一样了。”
又感叹,“老耿就是没赶上好时候,老家伙,没福气!不如我!”
李梅梅听着,这是醉了,顺手给盛了一碗鸡汤放着,老耿爷爷是她爸的师傅,也是他们家的贵人,前几年就去世了,她爷爷的最后一个老伙计也去了别的世界了。
提起老耿,李保国也有些伤心,那么一个人,孤零零了一辈子,也不知道到了地下能不能遇着个知冷知热的人。
“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李婆子嘴上抱怨,手里却往李老头碗里夹了块嫩嫩的鸡胸肉。
外边还有人家放鞭炮,李梅梅就听到隔壁马家的炮仗声,还有大人小孩热闹的说话声。
你说这人和人的缘分也奇怪,以前这附近住着的邻居,她们最看不惯的就是马二家,现在关系最近的也是马二家。
“卫红家的,又吃肉呀,你家的肉味闻了几天了,口水都快淹了大门了。”马二媳妇在隔壁吆喝了一声。
“你是不是长了个狗鼻子!”赵卫红扬声笑骂了一句。
章问书去省城上大学,离的近,李大妮也在那边,这个不要人操心。
但是李梅梅考上的可是Beijing的大学,老李家谁也没去过北京啊,别说是长原公社了,就是整个县城,考上Beijing学校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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