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梅眼神冷了下来,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扬声道,“这位姐姐你是什么意思,你是纺织厂工人子弟,怎么能看不起农民呢,主席同志可是说过了,工农一家亲,大家都是平等的,现在可不搞阶级那一套了,你们的父母在城里搞建设,我们的父母在乡下种粮食,谁都离不开谁,你的觉悟怎么这么低,不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教你的,一身资产阶级大小姐的毛病,还看不起穷人,我们这样的穷人比你思想觉悟高多了,我们可是主席同志坚定的追随者,怎么会偷东西呢,诽谤别人可是犯罪,我看这事是不是要找公安叔叔解决。”
李梅梅适时的把红本本语录掏出来,郑重其事的抱在胸前,正义凛然的挺胸,“同志们,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一本主席语录,家里给了我们钱,我们都舍不得吃,全攒下来就是为了买这个,这样的人,怎么会偷东西,这位冯翠翠同学,你这么污蔑两个主席同志的坚定追随者,脸不红吗?”
冯翠翠气的瞪眼,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李梅梅根本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社会主义多好啊,让我们都有了读书的机会,你不好好学习整天惦记着攀比,还诬陷同学,多不应该呀!”
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妇女也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是啊,看这小姑娘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还戴着红领巾,不像是会偷钱的人呐!”
“……啥也没丢……”
“咋就不能来看看了,我家娃儿没事也爱往供销社跑,不买还不兴给看了,供销社还有这样的规矩?”
“就是就是,我没事也爱来看看那大缝纫机,我眼馋好久了,就是没票……”
往上数一代,甚至都不用数,这些工人有的来自农村,有的父母来自农村,一开始被冯翠翠的话唬住了,害怕自己丢东西,所以防备的看着李三妮,等到回过味儿来,又听李梅梅这么说,心里肯定不舒服。
人不管在哪儿,都不会忘了自己的根,他们这一辈人,根就是在农村,儿时的记忆就在农村,说到底哪怕成了工人,腿上的泥点子也没有褪尽,这女娃这么看不起农村人,该不会是什么资本家的后代吧!
还是那两个穿的一般的觉悟高,一看就是咱工农接班人,随身还带着主席语录呢,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的,对主席的追随和崇拜也不像是假的,这样的人,咋会偷东西呢。
李三妮这下也不哭了,小妮儿比她小好几岁呢,都能把冯翠翠怼的快哭了,她肯定也能。
“你……你都是胡说八道,我爹现在也是正式工了,我娘也是,魏华丢钢笔的那段时间,我在老师办公室帮着改作业呢,我才不是小偷,你这是诬陷!”李三妮攥着拳头道。
冯翠翠的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想过来看看,又犹豫不决,她已经快排到柜台前了,放弃了机会以后可不一定能买到成色这么好的布了,听说今天的货是从省城拿的高档货,稀罕着呢。再一看,翠翠旁边站的不是李娜吗?那丫头嘴闷,翠翠怎么可能在她跟前吃亏,这么一想,也就不往那边看了,专心排起她的队。
到了跟前,剪着刘胡兰头的售货员两眼一翻,两手一摊,“没了,卖完了,后面的不用排了,都回去吧!”
冯翠翠娘急眼了,不由的提高了声音,“没有了,怎么就没有了呢?同志,我有票,我买的起的。”
“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废话啥,我还能给你变出来不成。”
女售货员傲慢的很,供销社的工作吃香,又是铁饭碗,她们这些人走到哪儿都是被追着捧着的,破喉咙大嗓子的吼谁呢。
冯翠翠她娘气的没法,争执了起来,那布她有大用的,错过了哪买这么合适的高档货送礼去!
还有冯翠翠,她嘴再利也只有十二岁,口才自然比不上老油条的李梅梅,还有周围的人,一听买不到布了,也不往前边看了,乐的看热闹,你一言我一语的教训起了冯翠翠。
阶级斗争是纲,纲怎么能忘,工农绝对一家亲,她们一定要好好批评这个思想落伍,极可能跟不上主席步伐的落后分子。
那边冯翠翠娘已经和售货员吵了起来,前边那人买布的时候,她明明看到还有剩的,怎么一到她跟前就没有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是不是不想卖给自己?
买不到布也没合适的东西送给韩厂长啊!
这边闹的不可开交,也没人来劝,那几个售货员吃着瓜子看戏呢,谁也没劝上两句。不是看不起乡下人嘛,那巧了,她们几个爹妈都是乡下人。
事了拂衣去,不记功与名,趁着冯翠翠被骂的这功夫,李梅梅拉着李三妮溜了。
等她们出了供销社,李三妮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看,小声道,“我们把冯翠翠留在哪里挨骂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梅梅摇摇头,“怎么能是挨骂呢,我们是给她一个接受群众教育的机会,多难得啊,别人想要还没有呢,她是你的同学,这么落后怎么行,我们一定要帮助这些落后分子,让她们也能和我们一样进步,回头你把今天这事和老师讲讲,让她多注意你这个同学的思想,虽然她讨厌了点,落后了点,但是看在她是工人子女的份上,也不能放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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