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钧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渚巽就算化魔了,又怎么了?别听张灵修那套理论,渚巽照样是我朋友,我了解她,渚巽本性绝非邪恶,她对她养父的感情很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也看到了。真正的魔天性无情无义,以怨报德,和渚巽完全是两码事。问题出在那张面具上,你真想不起来那面具什么来头?”
夔摇了摇头。他什么也不能说。
张白钧失望道:“行吧,我们有线索了会通知你的。”
他送夔回到渚巽公寓,拍了拍夔的肩膀,匆匆走了,亦有自己心事。
夔掏出渚巽给他的钥匙,打开公寓的门。
一瞬间,他心头浮现出强烈的预感,仿佛渚巽会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客厅空荡荡的,因久不透风,空气有股二氧化碳味,沙发上什么人都没有。夔关上门,心脏悬空了一拍,现实让他分清了预感和妄想之间的区别。
第173章
渚巽不会再回来了, 她不告而别, 离开了夔和所有人。张白钧说得不对,此时的渚巽的确是魔,看待张白钧等凡人, 不啻海河看待沙砾。
在这阎浮提世界, 她将永生不死。没有人比夔更了解超越生死却囿于时间的心境。
夔走到了客厅落地窗前,推开通风窗,新鲜空气顿时涌入。
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渚巽常坐的位置,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在那段真实的昆仑墟故梦中, 两人无法看到对方单独经历的一切。渚巽不知道的是,明空禅师让太峰夔戴上面具时,夔获得了一个终极的秘密。
他明白了自己存于世间的理由, 他的天职,他全部问题的根源,为何会从仙境辗转流落到尘世,堕入了前世今生的轮回, 永无止尽。
世上的所有海水, 加在一起,可以斗量么?把这些海水中的水分子逐个数清, 是不可能的事。而轮回之无边无际,比这些水分子的总数还要大,是无限之大,浩瀚遥远,无边无际。
夔起身, 去了卧室,渚巽的身影跳跃而出,他似乎看到渚巽坐在梳妆台前,背对自己化妆。她仅穿白色内衣与短衬裙,身体前倾,对镜描画眉毛,身体曲线如雌鹿一样纤长美好,饱满处,起伏处,无一不动人。夔熟悉她身体的每个细节和触感。
仿佛从镜子里瞥见了夔,渚巽的幻影回头,朝夔露出温暖浅笑,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窗帘拂动,阳光照进卧室,幻影消失了。床垫上还印有他们二人午夜与清晨深沉热烈缠绵后留下的塌陷与褶皱。
夔关上卧室门,再度回到客厅,立于落地窗前。
夏天,阳光通透,像极了沙金色锆石,清淡柔和,银杏和枫叶交叠生长,翠绿嫩红,郁郁葱葱,洋槐和香樟参差婆娑,光斑从枝叶中漏下,摇落金光碧影,长昼如碎梦拼凑,满目灿烂。
这是下午,客厅背光,荫凉得很,由近而远的现代化建筑、高架桥、车水马龙,兼具了宏大与小巧,静立与流动,在阳光下显得洁白簇新,生机勃勃。
晴空下白云起伏,云端乍然现出横贯天际的一众山脉,漂浮在都市上方灰蓝色的烟岚之上,宛如海市蜃楼。
一线终年积雪的金色山峰,如同庇护下方人类之都的巨大天神,并肩耸立,远观好似天边涌来的浪花。贡嘎山、大雪塘、鹰鸽嘴、雨屏峰……
锦城是一座立于平原的城市,却落差极大,突破了五千米,方可得这上下几重天的奇景。窗含西岭千秋雪,万户千门入画图。
那些金色的山峰,浮动变幻,恍惚间,化为了昆仑墟的众仙山。
夔久久伫立在窗前,怔然凝眸,不知不觉中流下了眼泪。
·
七月十四,晚上十一点四十四分。
京城新开发的非市中心片区,一爿高级商业街,奢侈品店林立,已经打烊,霓虹灯归寂,不闻片语。远处是总部位于迪拜的一家酒店,好似水上宫殿,灯火依然辉煌。
最近,这里新修了个温室花园,混合法式和英式风格,安置了粉绿雕塑,花坛,喷泉水池,一到晚上,即成为夜猫子们猎艳野合的场所,第二天清洁工经常能从草丛中耙出用过的安全套,满脸嫌弃地对同事抱怨。
天黑,人少,又聚集了人欲,就容易出事。
不凑巧的是,天监会的雷达区没有来得及覆盖此地,发生了几起非常规类事件,受害人皆身亡,根据有限的线索,上面派了个姓查的公职天师来调查。
查天师守到了现在,纵观全场,好几对都在埋头苦干,他扔下烟头,一脚踩灭,采取了十分简单粗暴的做法——走过去,挨个打断,抓起来检查他们是不是人类。
查天师凭借高超的武力值,顺利制服了敢对他动粗的人,他吓萎了几个男的,一无所获。那些男女还以为他是什么城管,慌得边穿衣服边跑了。
查天师发现还剩一个人,躲躲闪闪地藏在喷泉背后。
“我数到三,你出来,否则后果自负。”查天师又点燃了一根烟,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那人灰溜溜地挪了出来,讨好道:“哎呀,警察同志,这……食色性也,我们没犯法嘛!”
查天师扭开手电,照向那人,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青年。
“你的伴儿呢?”查天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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