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靠边的雅间里,好几个小厮提着灯笼往里去,这就是永恩伯府定的雅间。
永恩伯府定的雅间比沈家的大,中间隔了一张屏风,屏风内是永恩伯府的主子们,屏风外站了不少仆人。
永恩伯世子谢君行歪在榻上嗑瓜子,谢君娴铺开小厮送进来的灯谜,提笔写写画画,一题接一题的猜。
不一会儿,有个穿着体面的蓝衣常随敲门进来,常随绕过屏风禀了世子,道:“爷,陈兴荣不肯猜呢,说要顾解元来才行。”
谢君行眼睛一眯,道:“他不猜也好,他是个难缠的。其他的呢?一个猜的都没有?”
常随道:“倒是有几个人猜了,但是猜不着,估摸着运气不好,猜的是难题,再有些瞧着陈兴荣都不猜,也不敢贸然下场。”
谢君行扔了手里的瓜子,随便念了几个人的名字,道:“他们不也在楼里吗?怎么也不去?”
常随笑着回说:“还不是姑娘猜的太厉害了,我瞧着他们都叫小厮去悄悄取了灯谜,好似猜得很慢,比不上咱家姑娘,那些人恐怕惧了。”
谢君行撇嘴道:“没意思……”他语气微顿,抬手一指对门,又问:“沈家的老二好像不错,今科中了举人?他也不去?”
二十出头就中举的人,到底还是少,尤其在这些纨绔当中,沈正章显得格外有才学,加之沈世文在翰林院,沈正章还是小有些名气的。
常随答道:“方才隐约听见沈三沈四在劝……也不知道劝不劝得动。”
谢君行道:“劝不动?你去说,就说我请他猜。”他嘴角一勾,道:“他若不猜……想尽法子也要他猜。”
常随转身就去了,他去敲门的时候,沈家人还是惊奇的,沈家和永恩伯府可是一直想有来往又没有来往的。
沈三沈四俩倒是殷勤,他们的嫡母柳氏,多拐几道弯儿,和永恩伯府还能搭上亲戚关系呢!
不过俩人一听人家是来请沈正章的,表情就有些讪讪。
沈正章可没忘记沈清月叮嘱他的话,便推拒了。
常随也没甩脸子,他走后,沈三沈四不悦拂袖下楼去,没多久又上来了,并且添油加醋带了传言上来,说:“二哥,人家都骂你怂蛋呢!猜个灯谜也不敢。还说二哥你……”
沈三嘴里还有些污言碎语,被沈大给挡下了——沈家女眷们都在呢!
二太太、沈清舟和沈清慧等人都愤愤的,沈清月拧了眉头,永恩伯府的人刚来请过沈正章,底下就骂开了,这是拿沈家人做垫脚石呢,谢家的人也忒坏了!
慕名慕利没有错,有名利者,多快活,但踩着别人的脸出风头,就太阴险了。
小人行径。
沈清月也是有些生气的。
沈家的几个都是年轻人,饶是二太太脾气好,听了外人这样传沈正章,心中也不快。
沈正章脸都臊红,坐在椅子上有些恼怒和难堪。
沈大攥着拳头同沈正章道:“永恩伯府欺人太甚……方才你都说了不猜了,他们却用这样的法子对付沈家,当真是丝毫不把沈家放在眼里。”
沈大这话一说,这事儿性质就变了,变成了永恩伯府和沈家的事儿,沈正章便不能再推了。
沈清月最先站出来道:“二哥,那你就猜,不过咱们也和永恩伯府一样,只在雅间里猜,二哥你不要露面。”
永恩伯府现在对外宣称是世子爷在猜,他们打着别的主意呢,若是永恩伯府输了,他们便说是谢君娴在猜,一个姑娘家,输给读书人也不算丢人,若是赢了,又解释说是谢君娴在猜,那便又是另一件事儿了。
不论如何,沈正章若亲自下去,容易吃亏,不如和他们一样,一会儿永恩伯府真要做恶心人的事儿,沈家也能以牙还牙。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大太太和二太太最先反应过来,随即沈大和沈正章也明白过来。
沈大亲自下去,让人抬了一盏屏风进来,找店家借了几个店小二,叫他们也像永恩伯府那样,以沈正章的名义,陆陆续续去取灯谜。
沈正章端坐在屋子里,等着灯谜来。
因为沈正章的加入,楼底下沸腾了,赌桌上很快便加上了“沈”门。
陈兴荣也竖起耳朵听着,当他听到沈正章的名字,很思索了片刻,他记得,顾淮夸过此人。
顾淮可是少有夸人的。
陈兴荣又自顾喝酒,只要顾淮不来,他就不去。
望仙楼大厅里,两色衣衫的小厮和店小二来来往往,沈正章猜得太快,替他跑腿的店小二也逐渐增多。
厅里还多了报数的人,一盏一盏地数着,沈家人猜的数量,和永恩伯府猜的只差八盏了,大有后来居上的意思,下注买他的人,也多了起来。
沈正章才雅间里猜得汗流浃背,他提笔的手,都有些微颤。
沈三和沈四见沈正章猜得艰难,而永恩伯世子,似乎猜得很简单,他俩悄悄溜下楼去,买了“谢”。
沈清月没管他俩,只顾着去看沈正章手里的谜题了。
苏州灯阵的谜题出的真的很难,若非博古通今之人,的确难以个个猜对,沈正章应对了几十题之后,已有些吃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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