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这动人的夜色,心头的燥意渐渐消去。
今日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中一一掠过,她不由心生懊恼:她在他面前太容易心浮气躁了,这样下去,迟早会露馅。不管他现在是因为什么原因想娶她,至少不是抱着恶意,她有什么好怕的?
前世,他为一国之君,生杀予夺,威仪深重,她都没怕过他,这辈子总不成越活越回去了?这婚事她能拒绝固然好,拒绝不了,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直不了,大不了她还他一命便是,又何必先自乱了阵脚,自己吓自己,搞得惶惶不可终日?
她才不怕他呢!
正想着,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瑟瑟。”
瑟瑟猛地转身,对上他锐利双眸的一瞬间,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全数坍塌,心中不由泪流满面:她确实,越活越回去了!
他袖手而立,面带疑惑:“你在怕什么?”
瑟瑟心头一凛:相伴三年,她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她?她的害怕压根儿就瞒不过他。
瑟瑟心中悲伤:人果然不能做亏心事,她杀他在先,骗他在后,难怪心虚气短。面上却不敢再露端倪,只道:“我,我只是还不习惯。忽然就不是甥舅了……”
他心中有数,审视着她,意态从容:“你心里的那道坎,现在还没过吗?”
瑟瑟没想到自己不用说,他帮自己找了个好理由,心中松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神情难得的温和:“不要紧,慢慢来,我等你。”
瑟瑟撑不住了:“我先回去了。”匆匆行了一礼,正要离开。他忽然又叫了她一声。
她惊讶看他,便见他忽地近前一步,抬手,将她头上的珠钗重新插紧。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发丝下滑,为她擦了擦唇角,泰然自若地道:“这里有酱汁。”
瑟瑟第一反应就是迅速地看向四周。还好,除了抱月和跟着他的归箭外,并没有旁人在。便是抱月和归箭,在刚刚的震惊后都低下了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瑟瑟的脸一下子变得如同红布一般:“你……”了半天,却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他他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忽然就笑了,目光在她红润饱满的唇上打了个转,沉声道:“走。”
她一时没跟得上他的思路:“去哪里?”
他道:“我送你回去。”
瑟瑟立刻退了一步,警惕地道:“不用!”
他也不勉强:“你先回去睡一会儿,我亥时来接你。”
啥?瑟瑟没明白过来,继续拒绝:“不用。”
他不动声色地道:“我以为,你会想知道白天在大黄马上动手脚的真正凶手是谁。”
咦?
可是,“为什么要到亥时?”
他诧道:“我们私下提审人犯,不趁半夜偷偷摸摸的,难道还能堂而皇之不成?”
瑟瑟:“……”她还以为他有什么新发现,原来竟是私下审讯吗?还真是,刺激啊!
*
回到客房,瑟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回去一沾枕就沉沉睡去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委实有些精疲力竭了。
只是睡得不甚安稳。
恍惚中,有人掀开了薄被,握住了她纤巧的玉足。随即,有温暖柔软之物印到了她的足心,湿漉漉地轻轻一勾。酥酥痒痒之感宛若电流,瞬间蹿遍她的全身,她忍不住低吟一声,战栗着,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那人却变本加厉,用硬硬的胡茬摩挲着她敏感的足心。她整个身子都软了,玉足挣扎着试图逃开他的掌握,恼道:“放开我!”
却忽然听到清脆的银铃声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她心头骇然,猛地睁开了眼。
四周一片昏暗,哪有那人的影子。她猛地掀开薄被,秀美的双足,纤瘦的脚踝,宛若美玉雕就,上面空空如也,并不见那噩梦般的细银链的踪影。
原来是梦,她松了口气,懊恼地揉了揉眉心,心头兀自乱跳。都怪白天萧思睿放肆的眼神,否则她怎么会做这么羞耻的梦?
她再也睡不着,认认真真地重新穿好罗袜,套上绣鞋,走到窗前正想平静一下心绪,却蓦地呆住。
月光下,萧思睿负手站在一株银杏树下,眺望山下,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听到她推窗的动静,他回过身来,平静问道:“醒了?”
瑟瑟一对上他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就想到刚刚梦中的情景,顿时浑身别扭。她不敢再看他,垂眸问道:“您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醒我?”
他道:“我也是才到。”
瑟瑟想到刚刚看到的他肩头的露水,没有揭穿他:“我这就出来。”正要绕到门那边去,又被他叫住。
她疑惑地看向他。
他指了指窗:“前面有巡逻的宫人,就从这里出来。”
瑟瑟迟疑:“我不会爬窗。”何况这扇窗下还是个斜坡,一个不好岂不是要滚下山去。
他道:“别怕,我会接着你。”
瑟瑟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想要知道真相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找了张凳子爬上窗台,闭着眼睛往下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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