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心神不宁,王妈妈拎了一壶水过来,看到她站在门口,惊讶道:“抱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进屋?”她向瑟瑟的屋中张望了下,“二娘子怎么样了?”
抱月背上密密沁了一层汗,暗叫不妙:萧大人还在屋中呢。他究竟是年轻男子,深更半夜,和二娘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动作还这么亲密,总是不妥。可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她紧张地往瑟瑟屋子的窗口看去,却见窗纸上只映出瑟瑟一个人的身影,稍稍放心,勉强镇定下来,答道:“二娘子没事,就要歇下了。”
王妈妈道:“那就好。”犹豫片刻,又道,“你也劝劝二娘子,夫人总是为她好。”
抱月胡乱点了点头:“妈妈放心。”又提醒她,“水要凉了。”
王妈妈“唉呀”一声,忙往主屋走去。
抱月又往窗户方向看去,里面的人大概已发现了不妥,烛火不知何时灭了。
屋内,萧思睿听到外面的动静没了,正要往回走,眼角余光忽然看到抱月刚刚惊吓之际掉下的衣裳,不由微微一怔。他脚步停下,弯下腰,将衣服捡起,借着朦胧的月光,一件件展开细看。
他瞳孔微缩。
竟是这身衣服!
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的那日,她鲜衣华饰,环佩叮当,在显阳殿向萧后盈盈下拜。那张脸儿抬起时,满室的光华都仿佛落到了她一个人身上。那一刻,她便仿佛蒙尘的明珠,洗去全部尘埃,展露出最耀眼的光华。
陈括会钟情于她,他一点儿也不意外,世间又有谁能拒绝这样的美人儿?即便是他,也是个再俗不过的人,那日见到陈括落到她身上的目光,便嫉妒如狂。
如今,这身衣服再次出现,也就是说,萧后再次召她入宫了。
所以,她是因为入宫伤心的吗,为什么?他不由感到不解:前世,她和陈括恩恩爱爱,甚至不惜为他算计自己,今世,她既然还留有前世的记忆,能有机会再与陈括在一起,该高兴才是,为何会如此伤心?
他很快又想到了更多奇怪之处,上一次进宫,她对陈括的态度疏远之极,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是蒋让。
心中疑惑越深。他回过身,拿着衣服一步步走近她。
瑟瑟将手指打开一条缝,露出红红的眼睛向外窥探,见到那身衣服,露出嫌恶之色。
他面无表情地将衣服放到桌上,唤她的名字:“瑟瑟。”
她的声音被闷在手中,低低“嗯”了一声,才想起问:“这么晚了,您怎么忽然来我这里了?”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可这会儿,他望着她对他毫不设防的模样,忽然改了主意。不急,这个时候揭破真相,以她的倔强,只怕又会恢复从前浑身是刺的模样,不会告诉他任何他想知道的事。
他不答反问:“你为什么哭?”
这一问,触到了她的伤心事,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逸出。
这是他前世永远接触不到的她的模样。
萧思睿的眉峰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有些恼怒心中忽然出现的抽痛。他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她低低开口道:“娘想我嫁给七皇子,可我不想嫁给他。”
果然!萧思睿审视地看向她。她和陈括间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并不像他想象得那样?
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泪汪汪地道:“您不是说过,我的婚事,如果我不愿意,您可以为我做主?”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你想我怎么为你做主?”
她泪眼婆娑地看向他:“您,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嫁入宫中!”
他试探:“七皇子乃天潢贵胄,温文如玉,年少俊才,瑟瑟为何不愿嫁?”
她不假思索地道:“我不喜欢他。”
这答案当真简单粗暴。可惜,又是在骗他。他心中冷笑,继续追问:“为何不喜他?”
她显然迟疑了下,这才答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什么理由。”她纤白如玉的手伸出,轻轻拉住他的衣袖,雾蒙蒙的杏眼中满是祈求,“您会帮我的,对不对?”
萧思睿望着她,久久不语。有一点她说对了,这件事他会帮她。这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小骗子,便是死也只能死在他手上,他怎么能容许她再嫁给陈括!
只是,她这样欺骗他,玩弄他,若他就这样一口答应她,未免也太便宜了她。
他心中生起一个模糊的想法,声音低哑,徐徐开口:“你要我怎么帮?”
瑟瑟心情激荡,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犹豫了下:“您,能不能,能不能和皇后娘娘说,我顽劣不堪,不宜为皇子妃?”总不能说她看不上陈括。小小的燕家可承担不起皇家的怒火,若由燕家这边拒婚,只怕会惹祸。
他不以为然:“我的外甥女,怎么可能不宜为皇子妃?”
瑟瑟气结,以他在萧皇后跟前的面子,理由还不是随便编,只要他表现得不愿意,萧皇后自然不会强迫,他这会儿认真起来做什么?
可她也知道,他素来是这样一板一眼的性子,她甚至没法说出自己的想法,如今的她,还不该知道萧皇后和他关系有多密切。她想了想,出了个馊主意:“就说我和蒋家已经定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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