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小贤，”莫须有说。
孔莫贤走了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把腿伸直，翘到茶几桌上：“莫大校长，您大人今儿怎么有闲情逸致见我这无名小卒啊？有话快说，若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在下会过意不去的。”她边说，边把玩手上的心形锁匙扣，那是可欣送她的。推开门的那刻她想通了，左右是一死，何不有尊严地挺立在敌人之前呢？她的心一下松了，身体舒展但暗自戒备，语气也潇洒起来。我就要看看，心理辅导员，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怎么说话的，小妮子？”余小雨凶巴巴质问：“在劳苦功高的代理校长面前装什么老大？”
孔莫贤懒得理她，她进来后自动把于小贱自动打了马赛克，倒是莫须有颇带责备地对她说：“莫贤是我的客人，你休得无礼，快，送上热茶。”
余小雨虽不乐意，还是沏茶去了，天知道她心里怎么骂人的。但莫贤不在意，她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注意力死死集中在大魔王身上。她记得，父亲曾告诉她：永远别在敌人面前放下戒备，无论自己处于何等优势（何况现在简直是要被敌人弄死的节奏）。那时，她对父亲的话不以为然，现在倒觉得十分适用。母亲说，你这个我行我素的性子跟你爸小时候一个样。那时候，他们一家就跟天下所有家庭一样，日复一日过着有吵有闹的小日子；曾经她以为他们会无限期这样过下去......
“小贤，你好像很中意它？”她笑语盈盈，走上前就要摸上那灰色外套，被莫贤不着痕迹地避开。“这好像是校长最忌讳的颜色，她还为此大发雷霆了是吧？”
“不劳您费心。”
“唉，要我说，她的品味真不敢恭维。‘光影中学’嘛，光和影之间的颜色，就是灰啊。大多数人觉得灰色令人绝望，其实不然。灰是最有潜力的颜色，它可以化为白，也能转为黑，谁也说不准。灰况且这个颜色也适合你，我的贤...”
“莫大校长，您别叫的那么亲，如今各校腐败成风，跟校长走太近实在不妥。”我就慢慢陪你玩，看你要扯到太平洋还是大西洋，莫贤想。这魔王精神分裂啊？疯的时候丧心病狂，正常状态下还算谈吐得体，思维独特。她换了个坐姿，盘腿坐着。
茶已经送到，莫须有挥挥手，余小雨退下了。孔莫贤警觉地四处看，这是唱哪出，把人支开，要杀人灭口？不过小贱总看我不顺，在的话估计雪上加霜。
“你...”孔莫贤看着大魔王，她想说：究竟要干什么，但她知道这听起来多傻，便选择沉默。
“安拉，我的贤，我真的只是找你聊聊。你是叛逆的，特别的，你心脏的形状独一无二，我多想拥有那颗心啊...”
我要吐了，孔莫贤想：魔王处于疯与不疯之间，我千万别刺激她。不过这话越听越不对啊。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莫须有说：“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你父母的事很不幸，我理解你的痛...”
“别说废话，”孔莫贤冷漠的面具出现了裂痕：“你让我来就是探究我私生活的？”
“莫贤，多美的名字啊。”她没正面回应，又开始敲边鼓：“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人上人，很少人把‘古来圣贤皆寂寞’这话当回事，但圣贤不好当啊。很多时候，圈外人只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对真相一无所知。风光背后的肮脏；大义凛然下的尔虞我诈是世人始料不及的。”
你在说...自己？孔莫贤哭笑不得，反正走不了，姑且听着吧。说真的，大魔王要她的命随时可以，大老远把人请到办公室，搞不好是来当情绪垃圾桶的？紧绷了太久的神经在抗议，于是，逗比细胞被激活，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所以，”莫须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动情地说：“莫贤，不要成为圣贤。令尊令堂是难得的明白人：人生于世，若不能活出自我，反倒被道德捆住手脚，真真的不应该。”
孔莫贤如今是竖起耳朵在听了，因为，极可怕的是，这人的世界观和她父母的极为相像。若他们还在，会不会成为朋友？她驰骋的思绪飘过这个问题，心不由得赞同她的话。不会的！意识到思想的偏离她提醒自己：这个人想害我，怎能跟爸妈相提并论？她倒是遗漏了一点，就是父母对孔子的厌恶（尤其母亲）。这点又和魔王如出一辙了。当年母亲差点因为姓氏问题和父亲闹分手，说：“我可不希望将来的孩子冠上那毒害华人思想的死老头子的姓！”父亲连忙赔笑说：“这好办，后头加两个气死他的字呗！”这段插曲是父亲告诉她的，她耳边回响着父亲的声音，不由得痴痴露出笑容。
“小贤，”令人不舒服的亲呢称呼回来了，把莫贤拉回现实：“不要被表象迷住双眼，要看清自己的心。到我身边来吧，我能给你想要的——自由，空间，支持，而且我欣赏你！我们都是经历过伤痛的，应该站在一起！”
现在是洗脑模式吧，试图把我拉到她的阵营？孔莫贤想：我不是正人君子，但也有道德底线。此人手手上的鲜血怕是洗不掉了，我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堕落？事已至此，我知道的这么多，她不可能放过我，与其成为她的傀儡，不如抗战到底！思至此，她低下头，用谦卑的语气说：“让我考虑清楚吧，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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