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的名声实在太差了,他不愿意自己的侄女同冯家有任何关系,尤其还涉及什么检查。
可是他听出了林子矜没说的那句话,这个什么甲醇,是会死人的!人命关天,在人命面前,他也只得妥协了。
帝满仓两股颤颤,似乎站都站不住了。
他也听出了林子矜的话外音,转头去看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还有那瓶罪魁祸首的酒。
“朱春明呢,不是去叫他了,怎么还没来?!”
林家亮冲着外面喊,有人应着:“哎,来了来了,朱大夫来了!”
朱春明背着个硬梆梆的木质医药箱,一溜小跑地跑进屋里,医药箱硌得他骨头生疼,顾不得擦头上的汗,先去看冯大喜:“大喜你这是咋啦,又喝多了撒酒疯是吧?”
冯大喜头痛欲裂,眼前似乎有无数黑影晃来晃去,他明明听到了朱春明的话,却又似乎听不懂朱春明在说什么,只是晕晕乎乎地摇头:“你们说什么,我不懂,我头疼得厉害,好像看见牛头马面来接我了。”
朱春明到了,林子矜便向后几步,给大夫腾开地儿。
朱春明翻了翻冯大喜的眼皮,听了听心脏,便开始摇头:“大喜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你闻闻这酒味儿,满屋子都是,还想赖人家满仓,就满仓家那两杯酒可喝不出这么大的味儿!”
说着他回头对林家亮说:“队长,没事儿,冯大喜这是又喝多了,找事儿呢,你们别理他,让他喝点糖水,排出去就没事了!”
郭翠花听说没事,松了口气,愤愤地接口:“这死王八蛋,吓死老娘了,还想喝糖水,喝尿水还差不多!”
林子矜在旁边着急地拽朱春明:“朱大叔,冯大叔这个不对劲,他这症状更像是甲醇中毒!”
“什么甲醇中毒?”朱春明才顾得上用袖子擦汗,闻言问道。
林子矜:“工业酒精!冯大叔早上只喝了两杯酒,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酒味,我估计他昨天或者前天误喝了工业酒精,经过一段时间的潜伏期,刚刚才发作出来!”
甲醇中毒的潜伏期一般是八个小时到三四天左右,按照时间来算,昨天中毒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帝满仓心下一松,脚一软坐倒在地:昨天喝的酒,那就没他家什么事了。
朱春明的汗立即就下来了:“对呀,大喜这眼睛,还有这糊涂劲儿……”
他转回去问冯大喜:“大喜你这眼睛?”
冯大喜咕咕囔囔地说话有点不清楚:“我眼睛看不见了,越来越黑了。”
朱春明立即神色凝重起来:“赶快,去牲口院找老黄,套个车送冯大喜去公社卫生院!这要是甲醇中毒还得洗胃,我这儿做不了!”
他擦把汗,又转向郭翠花:“大喜昨晚上是不是喝酒了?从哪儿买的酒?”
郭翠花明白过来,想要嘴硬,俊俊却已经满屋子地搜寻起来,不一会儿就在桌子底下找出一个瓶子:“找到了,看看,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就是酒精!”
郭翠花抵赖不过,号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骂:“你个杀千刀的老王八蛋,早就说那玩意儿不能多喝,你偏不听,这是又喝了多少啊!”
她委委屈屈地对朱春明说:“我都跟他说了,这玩意儿不能多喝,他说多兑上点水,喝了也没事,谁能知道就喝坏了!”
朱春明无奈地摇头,对外面的人喊:“车呢,套好了没?赶快的,这玩意儿可真能把人喝瞎了!”
帝家三口人挤在一起,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侥幸——如果不是林子矜提醒,俊俊又找到了酒精瓶子,他家这黑锅怕是背定了。
林家明和朱春明跟着车去了医院,林子矜带着林子维回家,没一会儿帝铁宁就带着一包沙枣和红糖上门来道谢。
帝母大喜连着大惊之下,回去就心悸得起不了床,帝满仓在家守着,只能打发帝铁宁来道谢。
“谢谢林姐姐,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家今天真不知怎么办好。”帝铁宁把东西放在桌上,笑着说:“我娘本来要亲自来的,可她被吓得够呛,我就没让她出门。”
沙枣是本地常见的一种植物结的果实,味道微甜,有点涩味。
林子矜把沙枣拿起来抓给林子维一把,把白糖推了回去:“这个留着给婶子吃,我有沙枣就够了。”
林子维嘴里塞着沙枣,对自家堂姐也是崇拜得不行:“姐你咋懂这么多的,连什么甲醇中毒都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林子矜笑了笑,这个问题她早就想好了答案:“哈哈,这不是我以前见过有人把酒精当酒喝,他那个症状就和冯大叔一模一样。”
林子维把沙枣核儿吐在手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冯大喜那个老王八,你还叫他大叔。”
林子矜大感尴尬,觉得自家小屁孩太丢脸了,竟然在帝铁宁面前说粗话,狠狠扭了扭他的耳朵:“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林子维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对,被扭得直咧嘴,偏偏还要死鸭子嘴硬:“哎哟姐姐,又不是我说的,是郭翠花说的!”
帝铁宁在一旁抿着嘴笑。
林子矜放开林子维,忽然想起一件事:“哎,今天怎么没见冯谦,他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他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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