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陵到东陵,阁主连下两道命令——这在以前,亦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九阁首席高手秦裳在阁主面前乖得像宠物,何曾违背过阁主之令?
那时候的他,温顺得跟宠物没什么两样,宠物偶尔还会发个小脾气邀宠,而他……却比宠物更听话。
阁主是个清冷如神仙般的人物,永远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所以秦裳从不认为他会震怒,不会有生气这种情绪波动,最多不过眉眼沉冷一些,目光更淡漠一些,自然……接二连三的悖逆,会换来多少惩罚,他心底有数。
惩罚的程度只与他的过错有关,而跟阁主的心情无关。
因为阁主的心情并不会受任何人影响。
离开东陵,算计了子曦,算计了楚宸,只为一人孤独地踏上归途。
回到九阁之巅,他依然在算计。
六年的时间足够他了解阁主,虽然始终没能走进他的心里,但有些事情无需多深入地去了解。
正如三跪九叩的惩罚。
恭顺领罚,是对那人无条件的遵从,也是为了消耗体力。
体力不支之下使用轻功上山,算作抗命,便又顺利地为自己加了一条再次悖逆的罪名。
秦裳知道,自己犯下的错离死已经不远。
可是还差一些。
他要确保万无一失,不能出现丝毫意外。
他回来是为求死,不是为了重伤卧床——所以,最好死得彻底一些。
阁主将他驱逐,秦裳无意去分辨这道命令里几分真几分假,只是在这道命令之下,他一句“秦裳生在九阁长在九阁,即便是死,也绝不会离开九阁”,无异于当面顶撞反抗。
他是故意的。
刻意的强调,让穆堂主一字不漏地转述,只为激起阁主那点或许并不存在的怒意,继而坚定了杀他的决心。
阁主的威仪不容冒犯。
一句“杖毙”本就在秦裳计算之中,所以不觉得意外,只是依然……依然有些彻骨的冷。就好像回到了曾经,大雪落满身体,使血液都凝固的那一日……
疼痛占据了所有思维。
目光有些涣散,秦裳趴在地上,沉重的棍杖无情落在身上,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早已卸了一身内力,由着一副肉体凡胎承受着无情的杖责。
视线里的一切都开始模糊。
记忆的画面断断续续,恍惚又浮现了过往,时而是少年时练武的情景,那么意气风发,夺目张扬,时而是大雪纷落,一片洁白干净的色泽……
——
睡觉~
第519章 一语成谶
时而是父亲暴怒时说的那句话,“阁主是天上的神,岂是你能肖想的?裳儿,你选择的不是信仰,而是一条万劫不复的死路!”
死路……
是啊,带着信仰归于黄泉。
这就是他选择的不归路。
父亲,您当年一语成谶……
血色如莲花般绽放,剧痛到极致,似乎只剩下麻木。
生命一点点流失。
染了血的嘴角微扬,秦裳想到当年初见时那惊鸿一面,目光不由柔和,涣散……漆黑的瞳眸渐渐失去焦距,终至无力地阖上……
如脆弱的蝉翼。
行刑的两人都是九阁手下高手,虽然他们并没有要刻意折磨虐待秦裳的意思,但杖毙是一个过程,而并非直接击毙。
所以该受的苦痛,秦裳以血肉之躯一分不少地受下。
行杖时虽没有灌注内力,可对于长期习武之人来说,手上的力道本就格外重,十杖下去,骨断肉碎,也同样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当已经疲惫虚弱至极的秦裳在他们面前闭上了眼,彻底失去了生息,行刑的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眼,双双停手。
空气中充满着血腥的味道。
低调冰冷的殿内,即便铺着红色柔软的名贵地毯,也似乎驱散不了那尊天然冰川所散发出来的寒气。
今日来议事的三大堂主额头上都见了汗,不安地偷看了一眼阖目倚在精美雕花榻上的男子。
仿佛上天精心雕琢的一张容颜,不管从哪面看,都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
正如他那淡漠得无懈可击的性子,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皱一下眉……哦不,可能不是不曾皱过眉头,只是他皱眉头的时候,九大堂主都无幸得见罢了。
穆堂主传达命令回来不过几息,时间却仿佛已过了几年那样漫长煎熬。
直到一定破风声响起。
殿内三大堂主纷纷转头,发现来的正是刚才外面执杖的手下,不由松了口气。
这就对了。
阁主要的只是服个软,又不是真的要秦公子的命。
秦公子一根筋的脑子……亏得也呆在阁主身边六年了,怎么连服软求饶都不会?
还好还好,榆木脑子还算开窍,没跟阁主死犟下去。
来人已经远远跪下,语调平稳恭敬,“回禀阁主,行杖完毕。”
什么?
三大堂主惊讶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行杖完毕?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们并没有意识到秦裳已经死去——九阁第一高手的功力,不管怎么说,支撑半个时辰还是可以的,现在连半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只是,行杖完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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