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托着腮,似观赏什么美景一般,饶有兴致地看了好大一会儿,似乎并不急着走,甚至一点儿也不担心被发现。
手里精美的小刀,依然灵活地转动在修长手指间。
时间静静流逝。
夜渐渐深了,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似是终于欣赏够了,优雅地站起身来,将小刀插进镶满了红绿紫各色宝石的刀鞘里。
环顾着这奢华至极的浴殿,少年不屑地嗤了一声:“暴殄天物。”随即转身往外走去。
出了门,身影如疾影流星般掠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离开宁王府,少年又去了一趟长公主府。
天色虽早早降下黑幕,但因为冬季白昼短夜里长,这个时辰其实还不算晚。
即便在宁王府耽搁了有近半个时辰,眼下也不过是亥时刚过。
长公主刚刚用完晚膳不久,府里的大夫楚延,也刚刚给驸马换了药。
楚延离开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难得的静谧。
身着一袭宽松白色寝袍的楚凝倚在榻上看书,绝冷的面容依然如千年冰川一般,散发着一贯以来的清冷寒气。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空气似乎都是冷的。
不过眼下,这样的冷空气对于驸马苏瑾来说,却似乎并不需要去在意。
自床上坐起身,他忍着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剧痛,慢慢下床穿了鞋子。
楚凝自书中抬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第56章 貂裘大氅
“楚凝。”走到软榻前站定,垂眸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苏瑾淡淡开口,“我想去花园里走走,你能陪我吗?”
楚凝皱眉,周身寒气似乎又重了一些。
此时若是有旁人在,只怕要吓得腿肚子都哆嗦了,苏瑾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淡然沉稳,坚定无畏。
“你身上有伤。”她嗓音冷冷,不带半点感情,“吹不得风。”
虽然初冬季节对于楚凝这样的人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
但楚延今晚来上药的时候特别交代过,身上的伤未愈之前,不要吹冷风。
明明是一句冷漠至极的话,可苏瑾听了,唇角却扬起了一抹清淡的笑意,“没事的,之前你不是让人给我做了一件貂皮的大氅子吗?我穿着那个,就不怕吹冷风了。”
楚凝闻言,眸光不自觉地深邃了一些,看着苏瑾的眼神不由带了一些探究意味。
苏瑾沉默地站着。
俊美如画的妖孽容颜除了因伤势未愈而显得苍白之外,并无其他多余的表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片刻之后,楚凝放下手里的书,举步往外走去。
苏瑾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去麒麟院,把驸马的貂裘大氅拿过来。”
冷冷的命令出自那个女子口中,依然不含任何情绪波动。
屋里的苏瑾安静地听着,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读书人气节高。
他的气节比一般读书人更高。
所以他以前总觉得命运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不该由别人掌控。
可他错了。
这是个君主强权时代。
掌控着绝对权力的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以前的固执和不合时宜的骄傲,让他最终尝到了刻骨铭心的恨,被彻底摧毁了尊严和骄傲,万念俱灰的绝望。
以及,固执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之后,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悔恨。
肝肠寸断。
人生有很多条路,并非只能认准一条道走到头,哪怕撞到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转过弯。
“穿着。”女子冷冰冰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拉回了苏瑾的思绪。
他抬眸,冲着女子淡笑,笑容里有着某种压抑隐忍的情绪:“多谢殿下。”
接过柔软得像是崭新的大氅,他的心神不由恍惚了一下。
他刚来府里那一年春。
皇家秋猎时,楚凝亲自猎下了十一只白貂,才做成了这样一件大氅。
她不是喜欢说话的女子。
这件大氅在府里众多男宠嫉妒眼神中被送到他手里时,他丝毫不觉得荣幸和感激,只冰冷地道了一句残忍。
然后毫不手软地把大氅丢在了地上。
强势的楚凝,何曾遭过这样的忤逆?
那是苏瑾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挨她的鞭子,火辣辣的,像是要生生撕开浑身皮肉的疼痛,至今还记忆犹新。
第57章 梨园暖亭1
想到往事,再看看手里这件大氅,苏瑾只觉得人有时候挺可笑的,命运也反复无常。
曾经自以为是的那些坚持,到后来想想,竟是如此无关紧要,根本没有坚持的价值。
将大氅穿在身上,似乎格外的温暖。
雪白的貂毛映衬着妖孽般清俊的容颜,灯火下身形高挑,丰神俊朗的男子正印证了那句“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走出房门,两人一路无话到了花园。
夜风挟裹着寒气拂在脸上,让人脑子为之一震,苏瑾伸手拢了拢大氅前襟,避免寒风从衣领处灌进去。
这一生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做这些事情的前提是必须有个好身体。
所以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再糟践自己的身子。
花园里小径通幽,曲曲折折,清冽的花香在夜晚似乎能散发出更纯粹迷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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