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有嘉树?为了嘉树考虑才不对付我?那更不对了,你都不爱我了,怎么会爱他?怎么会爱一个痛恨的人留下来的儿子?你是个好人,不把他当工具,那顶多也只能做到冷漠和不关心。可现在呢?”
“嘉树是你的命。”大房俯到她耳边深深道,“你不恨我,你还爱我。纵然一个月只见两次,即使有朱迪在,你依然没办法避免我对你的影响。所以——”
才要用越来越激烈的手段拒绝他。
崔玉脸煞白,手在抖,眼睛里满是挣扎。
大房心里痛且快慰着,端详她的脸,欣赏她的矛盾。她红艳艳的嘴唇张张合合,是他梦里想过很多次,魅惑的存在。他低头咬住她,势不可挡地将舌头探入其中。是梦里的滋味,不,比梦里还要好。
一个巴掌落下来,生痛。
大房头后仰,崔玉手背狠狠擦过嘴唇。他摸了摸脸,不在意道,“被我说中了?”
崔玉转头,两手把在方向盘上,深深地吸一口气。
“你走后,我想了很多。”大房靠在椅子背上,看着不远处的路灯,“崔玉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混账男人?她可真是不走运——”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问过,包括她自己。
“想不出来理由吧?是不是出现一群人,自然而然就看到我?听见人说话,马上能认出我的声音?我对你不好,你其实不开心但也偏做出专业的样子?我对你好,你明明开心还要装无所谓?其实我都知道的,你越为我纠结我越开心,因为证明你一定不会离开我。”大房笑了一下,“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从你来我身边起,我就这样了。一眼没见你,我就安宁不了。你要不理我,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要有你的地方,第一个就能找到你。”
“有时候我也很烦恼,要是有天你直接说喜欢我,我应该怎么办?”
“会很高兴,开心得要命。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答应和你在一起,你会走;答应和你在一起,老房和白女士不会放过你,李阿姨能立马把你纠回去。我就想啊,要不再缓缓,等海湾新城建起来呗。那时候我该三十六七,白女士老了管不了我,老房更拿我没辙了。”
“我不好,没跟你商量过。”大房的声音变的柔软极了。
崔玉死死握住方向盘,皮套上的花纹割得手掌心生痛。
“闭嘴。”她说。
大房再不听话,坚持道,“你对我还有感觉,我也爱你,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我,还有嘉树,我们一家三口。不管是我妈还是我爸,现在能拿我怎么样?”他道,“你猜我有底牌,我是有。可它不是用来让你离开我的,老崔,我这辈子没别人,就你。你愿意结婚咱们就结婚,你不愿意咱们就这么过,怎么都行。”
轻飘飘地,我爱你三个字就出来了。
崔玉全身的劲儿泄了,仿佛多年的坚持是个笑话。她松开手,声音里仿佛带着把刀子,“是,我确实对你还有点感觉。”
他来找她,心底有些暖流;他面对朱迪也不放弃,她的心其实在撕扯;他规规矩矩遵守诺言,嬉皮笑脸藏起来失落,她让来才来,她不让来就不来。对一个少爷而言,他足够卑躬屈膝。
说不动摇,是假话。
爱伴随着痛,当爱有了着落,痛该怎么办?
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可她偏偏对大房不能平心静气。
他真心爱过一个人,有过那么多女伴;可她呢?
她在世界里求不到一个公平,便对他尤其苛刻起来。每多看一眼,心里就计较一次。无论轻了重了,全都不对,甚至大房对着嘉树笑,她也认为那不过是他无处挥洒的博爱。
“可那又怎么样?”崔玉低头,和自己对抗太久,终于卸下心防,“太累了。我想找个能轻轻松松爱我的,不必牵肠挂肚。”
大房心里涌起某种悲伤且温柔的情,他伸手摸摸她的头顶。他不愿意看到她对抗自己,可当她真展现出脆弱的样子,却无法抵抗。她是累了,从心底泛出来。因此即使还爱,也没有任何力气了。
“朱迪行吗?”
“我试试看,他也在努力。”
“如果不行呢?”
“他还是嘉树的干爹,还是我的好朋友。”
“所以你把用在我身上的耐心,全给他了?”
“因为他救了嘉树,会无条件地爱他。”
“即使他有病?”
崔玉很久才道,“他会好起来的。”
“即使你知道他是用你和宝宝弥补自己?”大房忍不下去,“他不能把对生父的恨寄托在我身上,对我不公平。”
崔玉猛然偏头,直瞪着他。怎么会知道?
“我查了他一下,包括父母亲缘一切资料,血型不符太显眼了。”他苦笑一声。
“朱迪帮过我,我不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抽身。”她轻声,“那是他的秘密,你不能到处宣扬,否则他真挺不下去。”
长灯如星,晚秋的风凉入骨。
大房从包里翻出烟来,抽了一根放口中。他说,“你等我抽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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