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咱们慢慢来呗。”他聊起袖子,露出精致的手腕骨来。
朱迪在医院住了四五天,全部检查结果出来,朱医生立刻赶人了。按照他的话说,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既然目前症状还能控制那赶紧出院,也算是不耽误医疗资源。他给开了药,捡效果好的使,完全没担心过任何报销的问题。接下来就是遵照治疗方案吃药保养,静待骨髓的消息。
他拎了满满几大包各种药物回去,隔天便被崔玉叫过来了。
“这边这一块的材料,我准备炸肉圆。”她眨了眨眼睛,“全部都得剁碎了。”
“这边的蒸肉饼,我不能闻那个肉腥味儿,你帮忙拿开,等最后来调味。”
“鱼也要处理。不行,我还是不能——”
说到后面,崔玉自己忍不住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对不起,我叫你来就是干活的。”
朱迪戴着口罩,但也跟着笑,大眼睛眯成的月亮弯弯。他站进厨房,把崔玉推出去,“你去客厅歇着,实在闲了就剥松子呗。”
“好。”她解开围裙交给他。
小时候,朱迪最喜欢过年。
可以不用训练,可以看平时不能看的动画片,妈妈会买许多好吃的回来,家里也装扮一新。
“爸爸喜欢吃熏鱼。”妈妈一边用清水冲洗鱼肉一边对他说,“要用大青鱼,鱼段剁了薄薄的。酱汁熬好了放冰箱里冷藏一下,等到鱼肉油炸了捞起来,放冷酱汁里泡三分钟,听见这吱吱的声音没有?”
他吞着口水点头,好香啊。
“是鱼肉在吸收酱汁的声音,香气会全部被锁在鱼肉里。”
可好吃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看见金黄的肉入酱汁没几分钟便悄悄捞出一块来塞口中。
爸爸在旁边跺炸肉圆要用的香菇,明明看见了却不吭声,只伸手帮他抹掉嘴角沾上的酱汁。
明明仿佛在昨天,怎么会蒙了心认为他们不爱自己呢?
朱迪忍不住又红了眼圈,不想让崔玉担心,赶紧转身抹掉眼泪。
“你明年的课排好了吗?”崔玉把小凳子搬厨房门口,坐着闲聊。
“排好了。”
“怎么上的?”她好奇。
“周二到周五只上晚课,一个小时。周六和周日全天——”
“那可不行。”崔玉拒绝道,“朱医生说你不能太累,周末就休息呗。”
“就周末缺人。”
“没办法呢。”崔玉拍拍肚子,“我去找你们老板说呗。”
“好啊。”
其乐融融,暖气热乎乎,一个小小的窗扇吹来外面的雪风。
这样的日子,没有烦恼的事情,全部都是美好。
崔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门被敲响,打扰了一切。
崔玉准备起身开门,朱迪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来。”
门开,大房捧了一束花站在外面。
洋桔梗、百合和满天星组成的一大捧。
他头上还沾了些落雪,花之外另拎了一个箱子。
“崔玉在吗?”他很自来熟地问朱迪。
朱迪把住门锁,“在。”
他将花和箱子递过来,“请你转交给她。”
朱迪有些犹豫,他道,“放心,没她的允许我不会进去。花是给她的礼物,箱子里是给孩子准备的衣服。”
提起孩子,朱迪不好拒绝了。两人谈话间沟通过如何对待大房,崔玉的意思他是孩子的父亲不能否认,最好还是保持平和冷淡,没有必要势同水火。
他便伸手接了花和箱子。
大房点点头,“谢谢。”
确实十分客气了。
朱迪转身将花和小箱子放鞋柜上,小声对崔玉道,“是房先生哎。”
崔玉已经料到,只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朱迪再转身看他,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大房轻声,“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朱迪见他面色苍白,眼睛吓巨大的黑眼圈,眼球布满了红血丝。崔玉和他十多年的交情,阴差阳错闹翻,想必也是难受的。爱不爱的撇开不谈,即便是失去了一个挚友,也不会好过。
“我会的。”他回答,“你回去也小心一些。”
大房点头,却突然高声道,“小玉儿,我就不进去看你啦,再见。”
崔玉闷了一下,她不需要。
铁门关上,风里带来一些暖乎乎的食物香气。
大房抽了抽鼻子,轻易分辨出那些味道。
往年这个时候,崔明生会准备许多礼物,其中的重头戏是熏鱼和肉饼。他在家里休养无所事事,一门心思钻研厨艺,成功琢磨出自己的一套来。他的这两样菜,是朋友圈里最受欢迎的,每次做多少都不够。
因为崔玉的关系,他们几个很幸运地排了首位。第一批次,妥妥地分给他们。
每次她都装在干净的大乐扣盒子里交给他,他记挂着,总是两三天吃得一干二净。
“你是猪吗?”她少了下饭菜,很生气。
他则摸着肚子,“让叔叔再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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