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信怀喝了一口酒,说道:“所以我说现在的年轻人不踏实,成天不做实事就知道吹嘘成绩。她大学那会儿就在球队打杂,我们用习惯了,在她毕业后给她申请了职位。一个领队经理而已,真以为自己多了不得?要真是个人才,主任能放她走?”
冯信怀说完这话,特意挑衅地看了陆盼盼一眼。
他说这话不是故意贬低陆盼盼,而是他真这么觉得。自从去年老教练退休,他接手了锋芒正露的庆阳球队,带队的第一次联赛就拿了全国四强,随即飘飘然,觉得自己居功至伟,而陆盼盼做的一切,在他眼里不过就是“打杂”。
吴禄想了想,点头:“也是。”
陆盼盼听了,轻笑一声,只当自己是个聋子。
而后一顿饭的时间,陆盼盼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吴禄和冯信怀当年是一个球队的,那时候吴禄是二传手兼队长,作为队伍的指挥塔,既得教练的喜爱,又得队友的崇拜。
冯信怀那时候是自由人,不能攻击不能得分,总觉得自己是被捆住獠牙的猛兽,时常眼红吴禄得到的关注。
没想到多年后,终于风水轮流转。
少年不得志的男人到了中年,终于有了炫耀的资本,对面恰好是自己曾经眼红的人,这话题就没无休无止一般,一直说自己球队多厉害,又不停贬低允和球队。
连一旁的陆盼盼都听烦了,也不知道他对面的吴禄是怎么忍下来的。
酒足饭饱,冯信怀餍足地点了根烟,刚抽上一口就被服务员阻止。
他灭了烟,又说:“师兄,我看你也别在允和浪费时间了,不如来庆阳做助教,好歹还能见识一下全国联赛决赛的规模。”
陆盼盼忍不住抬头看冯信怀。
这番话也太羞辱人了,允和现在成绩再差,主教练也不至于沦落到去给别人当助教,何况这人还是他曾经的队长。
不过冯信怀这人就这样厚颜无耻,陆盼盼不惊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意料之中,吴禄没有答应,只是讪笑着喝酒。
冯信怀和吴禄先吃完,也先结账离开。
临走前,冯信怀还回头看了陆盼盼一眼,见陆盼盼低头涮羊肉根本没看他,这才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陆盼盼买单,服务员还送了一瓶果汁。
刚出了电梯,就见吴禄背对着大门蹲在路边的花台上抽烟,脚边堆了不少烟头。
他长得胖,又高大,蹲下来也是个庞然大物,但在霓虹灯的照射下,他的背影显得无助又自责。
中年失意男人的标配就是路边的灯和手边的烟酒,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大概是腿麻了,脚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陆盼盼赶紧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
“你还好吗?”
吴禄站稳后猛地回头,眼眶泛红还没来得及揉一下,头发倒是被薅得乱七八糟。
“啊,谢谢你啊,我没事,我挡着你了是吧。”
吴禄提了提裤子,快步离开。
陆盼盼看着他的背影,那瓶果汁也没来得及送出手。
第二天清晨,陆盼盼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以为是客户打来的,陆盼盼清了清嗓子,极尽温柔地开头:“您好,这里是金立方排球俱乐部VIP接待室,请问……吴教练?”
对方在说话,陆盼盼安静地听着。
两分钟后,她目光渐渐淡了下来:“吴教练,我可能要辜负您的好意了。对不起,我不打算继续任职排球队经理。”
挂电话的一瞬间,金鑫推开门缝,笑着看她:“这么果断?当初你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劝你不要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陆盼盼不理他,问他什么事,他大剌剌往沙发上一坐,说道:“刚刚庆阳的人来找我了。”
陆盼盼抬眸看他。
金鑫一笑:“放心,被我给轰出去了。”
陆盼盼笑了起来:“够朋友。”
她一点不觉得自己这样小心眼,反正以庆阳现在的成绩,有的是人想赞助他们,不过他们大概找不到金鑫这样财大气粗又出手阔绰的金主了。
“行了我不跟你说了。”金鑫看了眼表,“我约了人打球,先去换衣服了。”
陆盼盼瞥他一眼,“就你这球技还有人愿意跟你打呢。”
“嘿,你还别说。”金鑫回头耀武扬威地看着陆盼盼,“就上次我跟你说的,咱们俱乐部一个男的,球技好不说,人也好相处,我们这群身残志坚的人邀请他,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了,一点儿也没嫌弃。”
陆盼盼淡淡地“嗯”了一声,“你快去吧。”
不一会儿,楼下一球场响起了声音。。
陆盼盼走到窗边,隔着一层玻璃,听着球场上响起了咚咚的跑步声和呼喝声,一下接一下,生机勃勃。
她喜欢听这个声音,也喜欢看球员门在球场上奋力拼搏的样子,也喜欢融入那种坚韧不拔,永不言弃的氛围里,这是她在教室里,在办公室里,感受不到的东西。
陆盼盼推开窗,往下望去。
金鑫所在的一方主攻手特别显眼,个子很高,弹跳强到惊人,爆发力跟在场其他人压根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他在这场对弈中,完全就是一个王者带着一群白银打对面一群青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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