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靠一下。”周梨的声音隔着衣服的布料轻微地在他胸口震荡,“就一会儿。”
江重雪动容,手指抚上她发端。乌发间那根月亮簪子,是他亲手打磨而成。
他心里忽然涌起强烈的感情,微哑了嗓子道:“阿梨。”
真是好久没有听他唤她一声阿梨。
周梨倍感舒心,再多的焦虑和不安都土崩瓦解。
江重雪的胸膛还是那么热,衣襟上淡淡的皂香味,整个人愈发挺拔,宽大得能把她的所有都一起装下。
而他,也像以前那样,拿哭了的她不知所措。
江重雪安慰起人来总是笨拙而天真,他用手拍了拍她的头,低低地道:“别哭了。”
周梨一下子笑了,肩膀猛抽了一下。
周梨的胆子向来很大,但不代表她天不怕地不怕,她当然也是有害怕的时候。
如果不是在这里遇到江重雪,她自然也不会把她的害怕表现出来。
但现在有江重雪在,她就可以像这样,埋首在他胸膛。
人在这世上,总该找到那么一个人,你可以把软弱表现给他看。
江重雪把她脸上的雨渍抚干。
周梨的脸冷冰冰的,透出一种白皙。
他身体里莫名其妙升起一股冲动,想要亲吻她。
江重雪毕竟不是个小孩子了,情热的冲动是十分正常的,但他还是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
周梨很长一段时间在他心中,一直是那个在大雪夜里向伸出手求救的无助少女,她那时候瘦弱得像柴干,可怜兮兮得像头饿了几天的野猫。
他想救一只野猫也是不错的,偶尔逗弄一下,聊以排遣余暇。
结果自己却陷了进去。
而现在的周梨早已长大,这两年多的时光里他疯狂地想念她,想要抱一抱她,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摸一摸她的脸也是好的。
他忽然感谢几年前的大雪夜里,那个心血来潮的自己。
如果他没有把周梨救起,生命里少了一个周梨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活成什么样。
周梨眨着眼睛看他,好像有点疑惑他为什么不说话。
江重雪不可抑止地摆正她的脸,然后,出乎周梨意料的,略有些颤抖地亲吻上她的唇。
他感觉到周梨的身体绷紧,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放开她,抬起头说:“有蜘蛛网。”
周梨惊奇地瞪着他。
他故意把脖子仰高,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说的什么鬼话。
沉默了许久,江重雪大概觉得怪异,终于低头看她。
这丫头竟然在笑,捂着嘴,简直像个神经病。
她两坨微红,被他亲得晕晕沉沉的,轻轻问他:“重雪,你是不是第一次亲人?”
江重雪僵硬地摇头:“不是。”
她倏地不笑了,“还有谁?”
他镇定地转身,“不告诉你。”
骗人。他的反应明显就是第一次。
她把剑抱在怀里,也哼了哼,“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
江重雪蓦地又转回来,“还有谁?”
周梨哈哈哈地捧腹大笑,笑弯了腰。
江重雪跑过来掐周梨的脖子,周梨的样子活像一只快死的鸭子。
摆脱掉他的魔手后,脚下踢到了一样东西,怔了怔,低头一看,是一块神位牌。
她捡起来,牌上是鲁家先人,放下手,举目望去,摆放了鲁家各位先祖的神龛在黑暗中突显出来。
江重雪告诉她:“这里是鲁家供奉先人的祠堂。”
“供奉?”周梨抹掉了牌位上的一层厚灰,“鲁有风恐怕很久没有来供奉过了。”
江重雪幽幽地道:“名噪一时的机关城弄到今日这般田地,荒凉如鬼城,鲁有风恐怕也没脸来见先人。何况,他还要忙着应付梅影。”
周梨转过头,他说到了重点,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伤都好了吗?”
“伤早已好了,一年前我辞别了浮生阁,去查梅影了,”江重雪微侧过身子,目光讳莫,“梅影藏得很深,也很难查,花了我一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周梨看着他,她知道江重雪始终没有放下江重山的死,所以他想要查出梅影的真相。
“你查到了什么?”她直觉,现在江重雪手里关于梅影的消息,可能比整个江湖上流传的还要多,且真实无比。
“其实几年前我就觉得奇怪,凭何一个江湖门派,要埋得这么深,他们的目的,绝不止于要染指江湖武林,你也见识过梅影的实力了,大江南北,哪儿都有他们的据点,他们想统领江湖,实在易如反掌,”江重雪把金错刀竖在身旁,告诉她:“你知道么,他们对江湖武林一点不感兴趣。他们要的东西比这高得多。”
周梨一怔,“比整个武林更高的,是……什么?”
江重雪嗤地一笑,“武林算什么,六大派算什么,什么江南江北,邪教正派,在他们眼里,皆不过一群莽夫而已。”
周梨隐约探到了一点呼之欲出的东西,慢慢道:“你说的是——庙堂。”
江重雪忽然回头,眼里浓墨重彩,“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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