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中计了,”楚墨白说,他的神色渐露失望,原以为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金人的计策,但听周梨的话,竟还自以为是真的赢了金人么,“这都是完颜摩做出来的假象,以退为守,他们是在保存实力,再这样打下去,你们一定会疲惫不堪,不需金兵动手,到时粮草耗尽,就先自取灭亡了。”
周梨不过试探他一下,没想到引出了楚墨白这些大实话。
这些她其实都已知道了,但经由楚墨白亲口说出来,也就可以更加确信了。
楚墨白把头一偏,看向了赵眘和岳北幽。
这个人赵眘和岳北幽都记得,在机关城时遇到过。
半晌,岳北幽叫士兵们收起兵器,把他们屏退,对楚墨白道:“你说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我们。”
楚墨白点头:“是。”
岳北幽道:“你说。”
“我不知将军是否已看出金人佯装失败的计策。”楚墨白慢声道,他看岳北幽的脸色无悲无喜,无法窥出半点情绪,他便知道岳北幽还是对他存了戒心,“我想你城中的存粮大概并不够与金人做持久战,但金人可以,有梅影相助,他们的粮草辎重可以让他们在这里耗上一年半载也绰绰有余。”
岳北幽不说话,等着他把话说完。
楚墨白凝视他,低声说出了重点:“想要结束这场仗,只有两个方法。其一,你们拼死一战,看看最后会鹿死谁手。其二,切断金人的粮草补给,毁掉他们的粮仓。你们不知道粮仓在什么地方,我知道。我此来,便是告诉你们金军的屯粮之地。”
四人脸色惊奇,涌进口鼻里的风雪都化作了热意。
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了金军的粮仓,将其损毁,到时就可以不战而胜,不用再死那么多人。
赵眘急急问道:“在哪里?”
楚墨白一字一字地道:“东门西南方位,四十里处,一座无名的山丘之中。”
“四十里?”周梨惊讶,“这么近?”
一般粮草辎重为避免敌人发现或被攻击,都会放在大后方。金军的粮草离他们的城池只有四十里,把粮仓设在那里,这未免太大胆了。
“虽近在咫尺,但对你们,远在天边。”楚墨白道:“那地方在地图上是寻不出的。”
这是一个死角的方位,连地图上都未曾标明,所以哪怕他们对着地图研究再久,去猜金人会把粮草置于何处,也永远猜不对,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一时间,三人表情各异地盯着楚墨白。
可是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也许是陷阱也尤未可知。
赵眘和岳北幽对视一眼,心底皆斗争起来,不知该不该信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楚墨白带来的信息太让人惊喜,如果是真的,那不啻为掌握了金军的命门,随时可以掐断金军的生命线。
赵眘一时做不了决定,看向岳北幽,岳北幽在思忖。
楚墨白却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最后说道:“我现在必须回去。请殿下和将军一定信我。”
言罢,楚墨白袍角扬起,走出一步,远处的士兵见他动了,兵刃纷纷出鞘。
他要走,无人能拦住他。岳北幽知道这些人的厉害,挥手让士兵放行。
楚墨白漆黑的背影在夜色里一晃而过,像一只振翅的大鸟,城头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身姿,只是一瞬,就在雪中湮没不见了,一点动静都没发出。
岳北幽看着这人离开的方向:“江公子,你对此人知道多少?”
江重雪沉声:“楚墨白,曾经的小楼楼主。”
赵眘意外了,这让他没有想到。
小楼虽是江湖门派,但朝廷里的人也是知道的,毕竟小楼和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小楼辈出奇人,曾有一个楼主,还与当年的岳元帅一起打过金人。
赵眘无意去插手江湖中事,只道:“你说他可不可信?”
江重雪沉默良久:“你若问我的话,我会说不可信。但我的话不能作准,你不必听我的。”
赵眘更意外了,转身看他。
岳北幽沉默了一下:“江公子,你与他是否有仇怨?”
江重雪的五官扭曲起来,面色一片黑沉。
于是岳北幽不再问下去,已明白了问题的答案。
江重雪既与那人有私仇,那他说那人不可信,就没有什么说服力了,所以他才会在后面加上那句不用作准的话。
岳北幽沉思良久,如此两难,进退维谷。
片刻后,岳北幽道:“容我想一想吧。”
几人回到府衙,各自回房。
周梨坐在椅子里,没有点灯,过了许久,她听到对面重雪的屋子里传来动静。
她霍然而起,却没有推开房门,强自忍耐。
江重雪的手脚很轻,如果不是她有心留意的话,根本无法察觉。
没多久,声音消失了,周梨推开门,发现江重雪的屋子里已空无一人。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重雪忍耐不住,她也知劝不动他,故没有阻拦。
周梨回到屋子里,一夜未睡,天未大亮时,她听到对面屋子的门又开了,她终于松了口气,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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