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印堂发黑,面色青紫,眼睛里血丝道道。
另外有个女子盘腿坐在席子旁,正给那男子把脉,这女子眉眼锐利,脸部弧线瘦削,一张面容出奇清冷,像不可亵渎的莲花。
周梨不认得那男子,却认得她,正是小楼神农阁的执剑长老苏合香,周梨昨日去神农阁看病,还是她给自己上的药。
小楼十位执剑长老,她是唯一的一名女子。
“师父。”楚墨白低喝一声,向来镇定自若的眉宇逼出一丝紧张。
周梨微感惊讶,原来他就是楚墨白的师父,谢天枢的师弟,曾经名动江湖,与谢天枢一起被齐名为“谢俊慕风”的慕秋华。
慕秋华有一张相当温润的脸,即便上了点年岁也无伤大雅,他眼角明朗深邃,十分有神。
她记得谢天枢已近六十,慕秋华虽说是谢天枢的师弟,但她总以为两人年纪不会差的太大。现在一看,这个慕秋华不知是不是保养得好,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
慕秋华走火入魔,先前已有几名弟子试图为他调息,但皆被他震开,就连苏合香也不例外,所以大家都不敢再碰他。
苏合香把慕秋华的手腕放下,对楚墨白耳语了几句,周梨隐约听到“旧伤复发”“我也无法了”“春风渡”“火灵芝”这几个字,楚墨白点了下头,神色不好。
“你们都出去。”片刻后,楚墨白冷静地下了命令,“速速将火灵芝熬成汤药送来。”
弟子不敢耽搁,取过矮几上用的只剩最后一点须枝末节的火灵芝,赶紧退了出去。
正是他在梅山与周梨相争的那一株,原来竟用到了现在。
火灵芝稀有,就是在梅山上也是一年一开,而且何时开何时谢都是无定数的。
弟子皆退下,苏合香也离开了,唯独周梨未走。
看这情形,这样的事情已不是第一次发生。
华山血案后,慕秋华的伤始终反复不定,神农阁的苏合香乃是天下闻名的神医,却也没办法完全治好他的伤,时不时就需要楚墨白以春风渡安抚,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剑阁闭关。
半个时辰后,弟子把煎好的药送来,周梨顺势接过:“我去给师尊。”
那名弟子未觉什么,把碗搁在她手里,又轻轻咦了一声,感觉她的脸甚是陌生。
药端过去时,楚墨白正好收了掌,慕秋华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他脸上的黑气已消退,剩下苍白,整个人如在冰水中浸泡过,汗珠湿润了发丝。
周梨把药放在矮几上,抬眼时看到他薄薄的唇勾了勾,转瞬不见,但那一笑,凭的给他多添了一份俊秀。
谢俊慕风,十几年前谢天枢的俊朗慕秋华的风姿,无论是品德武功还是样貌,两个人皆出类拔萃。
不过在私情方面,谢天枢虽超尘脱俗,但和哥舒轻眉的一段感情纠葛为人诟病良久,倒是慕秋华,从未听闻他与哪个女子有过纠缠,而且至今未娶。
她听江重雪说过,当年大家都以为谢天枢会接掌小楼,哪知谢天枢离开了小楼,几年后建立了浮生阁,于是遍观其余弟子,只有慕秋华一人堪当此任了。
按时间来算,谢天枢离开小楼正好是他和哥舒轻眉的关系临至冰点最终破裂,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接掌小楼。
“请师父喝药。”楚墨白亲自端了碗给他。
慕秋华细细慢啜,火灵芝是天下奇药,下肚之后不久药效发挥,慢慢的延至全身,说不出的适宜。
但再好的药似乎也难以完全治愈慕秋华的伤,几年来他们已试过许多灵药,皆是治标不治本。
楚墨白脸上露出担忧。
这一路过来,楚墨白永远顶着一张死人脸,那张脸上除了眨眼说话,好像不会产生多余的表情,今天竟然让周梨一连看到了担忧紧张诸如此类的复杂表情,可谓叹为观止。
慕秋华应该挺高,光是坐着的姿势就比楚墨白略高出一些了,楚墨白已不算矮。
他身段瘦长双目飘逸,比之清冷雅正的楚墨白,他更温和些,脸上始终有丝淡淡的笑,看上去很温柔的样子。
周梨暗暗地想,这师徒两的气质截然不同。一个如冰,一个如水,而且有趣的是,楚墨白的冰碰到慕秋华的水时,居然就消融了。
“为师这伤怕是好不了了,”慕秋华微笑,话如此说,但语气并无什么遗憾,看得很透,“倒是苦了你,每次都要累你给为师疗伤。”
楚墨白把眉一紧,“师父。”他一顿,低语道:“不要这样说。”
师父在他犹如亲生父母,命都可以豁出去,这些算什么。
慕秋华笑道:“师父说笑而已,你怎么总是这么当真。”
楚墨白张了张口,微微垂了眸子。
慕秋华大笑几声,引发了几下咳嗽,楚墨白给他顺气。
楚墨白当他是亲人,他也一向宝贝这个徒弟,那是他一手调教出来最为珍贵的璞玉,他可是万分珍惜的。
周梨站在一旁看他们师徒情深,转而想到聂不凡。
她嘴角有点跨。
她和聂不凡……呃,实在称不上师徒情深,天天斗嘴日日互讥倒是不少,每天都奔着把对方气死的目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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