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原本离开了就毫无瓜葛的城市,它离顾清栀现处的榆城并不太遥远,却也不是几十分钟车程就能到的距离。
曾以为这不长不短之间,从一边抵达了另一边,就是永久的告别,可不成想,若是命中注定好要有纠葛的,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仍会被暗中的那条线给拽回来。
就像她明明彻底离开了槐城,生活,学习,工作,甚至连户口都迁了过去,十几年内,她从根本意义上变成了榆城人,不管是法律层面上还是精神层面上,这都是事实,毋庸置疑。
可随着成长,她逐渐发现自己和那座故城的牵绊越来越多,从那年的扫墓初始,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而此刻她再一次踩在通往墓地的石阶上,那种石质地面与鞋子相贴合的感觉略有生硬,却又很踏实,一步步踩上去,仍然还是那么心情复杂。
犹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没吃早饭,是饿着肚子被姜弦硬拖上去的,每迈一步都透着散漫和不情愿。现如今她与宁萧瑟手牵着手,十指相扣,脚下踏得也比那次坚定了许多。
当下是二月,任天气再暖,也是不能坏了规矩的,在出门前她本以为树都要开始抽新芽了,可是数九还没数完,站在山上望过去仍旧满眼枯寂,她想的那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顾清栀今日穿着浅米色的木耳领毛衣,外面套着直到小腿的修身厚呢子背带裙,灰褐的格子,裙摆下方正中间竖着恰到好处的开衩,脚下穿着双矮靴,知性温婉,过分美丽。
两人走着走着,她被周遭景色所触动,没看脚下的路,差点绊了个跟头,所幸宁萧瑟反应飞快,她也及时调整平衡,这才免于一难。
宁萧瑟蹙眉:“小心,脚下踩得稳一点。”
“我是在想……”顾清栀却不在意,用相扣的手指捏了捏他,视线却半点没动:“阿姨为你取名字时,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景象,或者是面临着什么处境呢?”
他轻牵嘴一笑:“父母都希望给孩子取一个寓意好的名字,或是寄托希望,或是吉祥喜庆,而我,可能是个例外吧。”
“从始至终,我都是凄凉,悲惨的,倒也应景。”他的面容在太阳光芒的映照中透着释然,似乎是对此不太在意,但在突如其来寒风的修饰下,多多少少也透露出些许无可奈何。
于是就这样沉默了半晌,他并不知道面前的丫头在想些什么,只是听到她过了许久后,突然开口:“宁萧瑟,我们明天去登记吧,登了记之后就是合法夫妻了,我带着宁小奥等你回来,然后我们一起把他养大,到那时候我们也是老头老太太了,就一起回来槐城养老,你说这样好不好?”
在听到这话的同时,他突然耳鸣了,周围一切都变得模糊,他甚至开始感觉到眩晕,但是看着她的眼睛,黑白分明,一望见底,里面盛着真挚,不舍,疯狂,和几近极端的热爱。
他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只是觉得她开始和当年的那个身影慢慢重叠。
也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同样迷住他的眼眸,还有用言语的一击入魂。
在那天告别时,他用最后一句话让她记住了这世上有个叫宁萧瑟的男人,可现在反了过来,或许是他要用一辈子时间去铭记一个,叫做顾清栀的女孩……
两个多小时,宁萧瑟和顾清栀先是为一旁的沈其扫了墓,献了花束,又坐在墓碑旁边一会高兴一会忧伤的说了好些话,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在人世间这点事……
顾清栀比较激动,日常的闲杂趣事,两人怎么在槐城相遇,到现如今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再回想起来是如何的啼笑皆非,以及前些天在榕城发生了什么,有的没的跟沈其说了一大堆。
相比之下宁萧瑟就属于比较安静的类型,他是心里有万千情绪,但不轻易从嘴里絮叨出来的那种。但是为了配合氛围,他也把内心隐藏的想法淡淡的吐出几句,无非是关于怀念母亲,以及向一个女人介绍另一个女人。
介绍的还全部都是优点,而有些优点连顾清栀自己都表示质疑……
后来差不多结束后,两个人又去了旁边的顾家祖墓,虽然在两人给沈其扫墓时,顾鸿熙顾承允他们就已经来过了,但宁萧瑟还是陪着顾清栀挨个又将墓碑擦拭了一遍,逐一鞠躬。
在顾清栀生母沈青墓前,又是换汤不换药,将刚才的话以相同内容,完全不同的表述形式重新走了一遍,听起来像是差不多,可真情实感却丝毫没有更改,反倒更盛。
顾清栀开玩笑说,原本是宁萧瑟发了善心顺便出钱给修了祖墓,两家没什么瓜葛。现在好了,这可是真真正正的亲戚了,沈其阿姨也不用那么孤单,没事可以跑过来和亲家一起玩,这两个女人还那么有缘分,是同一个村子的人,连名字都差不太多,能凑在一起作伴也算是皆大欢喜。
扫墓结束后走下山,顾清栀沉闷了半天,突然对宁萧瑟说了句:“真羡慕你,哪怕阿姨不在了,为她扫墓时还能回忆起她的样子,想起和她相处的一点一滴,我就不同了,我连妈妈的面都没见过,我也好想知道,有妈妈的疼爱,到底是种什么滋味……”
宁萧瑟笑,却不语,顾清栀看了一直骚扰他,问他到底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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