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下了马车,几乎是立刻便发现了苏碧曦身子不适,顷刻间便从齐妪和阿青手上把苏碧曦接过来,安置在自己怀里,低声问道:“可是不适?我马上带你回去。”
司马相如作为随侍天子的郎官,自是见过刘彻的。事实上,当他看见刘彻看都不曾看弯腰行礼的他一眼,径直便接过了苏碧曦的身子,以一副护卫者的姿态站在那里。身为男子的自尊心让他即便知晓,在他面前的是当今天子,司马相如仍然向刘彻拱手,咬牙道:“郎君,此为仆之贱内……”
刘彻如今鱼龙潜服,他说了苏碧曦乃是他的妻子,想必即便是帝王,也拉不下脸来抢夺他的妻子。
卓文君这个与他人苟且的贱人!
当着他的面,要跟他和离,割袍断义,却不想原来是攀上了天子,竟还当面卿卿我我,折辱于他。
待回到府后,他立刻就要把卓文君关在府中,从此再也不让她踏出府门半步。
苏碧曦虽然已经痛到意识都要涣散了,仍然知晓是刘彻抱住了她。他有力的臂膀,浑厚的男子气息,给了她无比安心的感觉,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只是她嘴上却不退让,“郎君可是应了……仆当日所说?”
她出口声音细小,似是已经用尽了全部气力一般。
他们初次在文锦楼初见,刘彻便表明了心悦之意,欲纳她入宫,与司马相如的和离也是照准了。
苏碧曦却是言道,她的良人,必只能有她一个妻子,其他的妾室使女一概不能有。她能因为司马相如纳妾,而与他和离,只是因为她所求便是能够白首不离的一心之人。
若刘彻不是这样的良人,她绝不会应下刘彻。刘彻知晓她的本事,她自保以及保全家人,绝对是无忧的。
届时她远走高飞,百越,海外,大漠,哪里去不得。
刘彻若是真心有她,便需从此只有她。
刘彻心中极是担忧她的身子,根本不搭理旁边的司马相如,眸光焦急,立时便回道:“是,我应下了。即刻回去找医来相看,好不好?”
苏碧曦透过幂离,看着刘彻面上毫不掩饰的忧色,把头向刘彻怀里靠了靠,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轻轻道了声,“好。”
刘彻见她点头,打横把苏碧曦抱起,快步走向了马车。侍从早已经拉好了车帘,将两人迎了进去。
司马相如克制不住地追了两步,被黄明奇拦住,“司马郎官留步。郎官与卓氏女郎的和离,乃是今上降下旨意的。从此卓氏女郎便与司马郎官毫无关碍,还请郎官谨言慎行。”
第128章
黄明奇的话说完便往马车走去,等候主子吩咐,司马相如面色已经是泛上了青白,后背上的汗湿透了重衣。
卓文君这个贱妇竟然早就跟天子有私!
他刚才还想着维护自己的妻子,却不想天子真得令他与卓文君和离了!
他方才,真得在跟天子争抢一个女郎!
司马相如两腿一软,啪地一下跪在了地上,冷汗不断从脸上落下,广袖中的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他几乎可以想见自己仕途断绝,恐怕性命都要不保的下场了。
他自幼出身不差,周游诸侯国,学文练剑,好不逍遥快活。可是当父母离去,真得家徒四壁,受人欺凌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权势的好处。
只有权势,才能让他用上好的笔墨,住舒适精致的宅院,穿名贵华丽的布料,山珍海味,仆从环绕,人人恭维敬仰。
但是天子竟然看上了卓文君!
且不说卓文君是他的妻子,会不会让他绿云压顶,夺妻之恨,天底下哪里有跟天子争抢女人,最后还能活下来的臣子?
这已经不是一个妇人的事,而是天子根本不会让这样一个碍眼的人继续活着。
再者,卓文君中夜相从,为了他抛头露面,当垆卖酒,照料有疾的他,很是过过一段苦日子,对他用情至深。他因为子嗣的缘故纳妾,本就亏欠于她。听卓文君方才的言辞,分明是恨他入骨。
现下卓文君跟了天子,看天子对她的神色,俨然是十分看重,情根深种的姿态。
不论卓文君能够得宠多久,只要她能够得宠一时,就足够让司马相如前途尽毁,身败名裂。
在大汉天子眼里,他司马相如根本连蝼蚁都算不上。
司马相如虽然并没有真正参与道朝政之中,但身为天子身边的郎官,他十分清楚。如今的天子,在太皇太后老迈体弱,双眼失明后,已经逐渐掌握住了大汉所有的权势,成为真正称孤道寡,说一不二的帝王。而太皇太后时时重病,年事已高,等到其薨逝之后,整个大汉就将是这位年轻天子的大汉。
即便是现在稍有窦氏陈氏诸氏族掣肘的天子,捏死一个司马相如,也是易如反掌。
司马相如想到这些,脸色越发灰败下去。
早知道纳一个妾室,会惹来如此祸患,就守着卓文君好好过日子也就罢了。到时候从宗族里面过继一个婴儿过来,何愁没有子嗣奉养。
更何况,卓文君才貌双全,对他痴心一片,这些年来为他付出良多。
早知今日……
被司马相如再三念着悔着的苏碧曦现在想的,可不是司马相如。她被刘彻抱上了马车,就被塞进了一团舒适的被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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