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碧曦闻言如遭雷击,心口如被利爪划了一道,眼泪哗地便掉了下来。
一个府卫恨恨骂道:“娘希匹的,怎么这么多畜生!”
是啊,这么多孩童,就算是父母都愚昧迷信,也不至于把自己孩子都送给神使。
黄河泛滥已经几个月,沿岸子民早就是死伤无数,仅仅靠着朝廷的救济,官吏们一层又一层的盘剥,哪里能救下所有的人。
见过的死人太多了,日常的伦常败坏,人心中的野兽被放了出来,无数人烧杀掳掠,奸淫强盗,无恶不作。
现下黄河沿岸官府忙着堵住黄河决口,忙着救灾尚且不及,哪里有更多的功夫来管束这些家破人亡的灾民。
只要不闹出大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了。
苏碧曦一路走来,无数人跪在官道两旁,在自己头上插着树枝草根,自卖自身。
成年男丁不过十几斗米就能买下,面黄肌瘦的孩子们更是有一小袋面粉就能带走。
即便是苏碧曦早早地将红薯玉米推广到了全国各地,在黄河水催拉腐朽地将所有一切都冲毁之后,哀鸿遍野的土地上也无法立时长出东西来吃。
齐妪阿青心善,一路上都将带来的红薯分给沿路的灾民,谁知灾民们拿到生的红薯竟然连皮都不撕开,几口便吞了下去。
灾民手上来不及吃完的红薯立刻便被旁边人抢走。
一个小男童抢到了一个红薯,想要拿回去给生病的母亲吃,被一个老汉一巴掌拍到地上,直接抢走了红薯。
阿青实在是不忍,便大声叫唤,“有很多红薯,不用抢,不要打人。”
所有的灾民一拥而上,远处的人还在不断赶来,把苏碧曦一行围得水泄不通,一双双乌黑的手伸到马车上,伸到马车旁边的阿青跟齐妪身上。
阿青跟齐妪身上所有的首饰簪环都被抢劫一空,连衣服都险些被脱了去,在羽林卫赶来之后才逃难一般逃了出来。
苏碧曦跟汲黯站在远处,由羽林卫跟府卫护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她去到濮阳之后,身边所有人都有用处,迟早会遇见成千上万的灾民。
今日便让他们自己体会一下,人几日夜没有任何吃食,饿到了极点的时候,究竟能够可怕到什么地步。
汲黯脸色难看,双拳紧握,“朝廷明明颁赐了足够的粮草,这群草菅人命的贪官……”
却是只字不提这些灾民。
在汉室诸多官员来看,受灾的灾民是因为遇见了天灾,又遭遇**,才会到了这个地步。
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到了春天重新开垦土地,灾民们就能重新过日子。
朝廷需要做的,便是让他们熬过这中间的几个月。
苏碧曦当时并不答话,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随后便让汲黯去惩办当地的官员,自己先行赶路。
却不想正好救下了这些孩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寻常长安富贵人家七八岁的孩子,还是上房揭瓦,一不顺心就要哭闹的时候,穷人家这么大的孩子早就要下地干活,帮家务农了。
贫苦人家生的孩子多,这么大的孩子自是要帮着带弟弟妹妹。
十一二岁成亲的,也不在少数。
这个平均寿命不足三十岁的时代,人命有时候真得不如草芥。
苏碧曦拿手给抱着她腿的男童擦干净眼泪,温声安抚道:“姐姐不会送你家去。姐姐身边缺懂事的孩子,你快快养好了伤,还要帮姐姐干活了。”
从未受到过善待的孩子心中,只有有用才能吃一顿饱饭,才能有新衣服。
苏碧曦若是平白对他好,他恐怕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只有他知道自己对于苏碧曦有用,才能安下心来。
暂时安顿好这些孩子,苏碧曦点了张次公手下最擅长,乃至于以刑讯为乐的辛元出来,来到捆着两个神使的房间。
“人不要给我弄死了,我今日便要知道神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苏碧曦径直坐在房间的软塌上,面色阴鸷地吩咐辛元。
她眼下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亲手把这两个贼子千刀万剐。
若是让她来审问,这两人势必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但是这两人所犯的罪孽,岂是死就可以赎罪的。
每日都生不如死,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出路。
辛元应诺,向着已经只着白色中衣的两个神使走去,阴森森地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旁边熟悉他的张次公看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辛元平时的时候看着还好,一旦到了刑狱之中,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连他在刀口上舔血那么久的人,看了都心惊胆战。
辛元拿出身上的一把小刀,极慢地将神使的裤子割了去,然后用同样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将神使大腿上的一块肉片了下来。
神使嘴中吐出了不是人能发出的哀嚎声,旁边的白面郎君甚至吓得尿湿了裤子。
这块肉极薄,几乎可以透过这块肉看见后面的东西。
张次公在旁边脸色发青,辛元这刀工好是好,可是实在让人心底发憷。
见识到了厉害,自然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辛元拿着刚刚切下肉来的刀,拍了拍神使的脸,轻声道:“神使大人聪慧,自是知道我家主人想知道何事,可愿详谈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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