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念咒法,原本已经扩散至天际的红芒被美味可口的生灵吸引纷纷涌过来,形成了一个倒立着的巨大锥形,澎湃汹涌地力量全部朝着最终的一点汇集而去。
莫清跑向不远处站着的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她以为自己会愤怒,会自责,但是此刻她只想跑过去触碰到他。
不论是你的朋友亲人还是爱人,从来没有人有责任或有义务因为你赔上自己的性命牺牲一切,若果他们那样做。
那仅仅是因为他们爱你。
木易寒背对着她,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到来,忽然转过头来望向她,然后冲她笑了一下。
很温柔很澄澈的笑容,没有留恋没有爱意什么都没有,不含一丝杂质,是莫清最喜欢的那种笑。
接着木易寒便转过了头,墨色的长发在风中扬起,划过一个漂亮优美的弧度。
莫清忽然瞳孔紧缩,狂风掀起了木易寒的衣袖,她看到他的两只胳膊都变成了白骨。
在莫清看不到的地方,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带着温柔澄澈的笑意,只剩白骨。
红色的暗芒变得血红,像是吞噬了可口美味的点心餍足,却还想要更多,滚滚的红芒宛若巨浪直冲而下,将一直立着的挺拔的身影吞入腹中。
莫清睁大了眼睛,她离木易寒方才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臂的距离,却是连他的衣袖都没碰到,红色暗芒仿佛感应到了她的长生之力,迫不及待地冲她过来。
“母亲!”冷冽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接着她被人抓住了衣袖,朝着天空中那个法阵破开的缺口飞去。
莫清低头看去,所有的一切已经染上了暗红,急促密集的铃声渐渐变弱,最后微不可闻。
咸腥的海水漫入口鼻,暖金色的阳光透过湛蓝的海水,却是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海底的黑暗。
她忽然想起了木易寒小时候不经意间问过的一句话。
“师父,黑暗会不会向往光明?”
她当时只觉得是小孩子的好奇心,笑着回答说,黑暗是从来没有见到光明的,因为一碰到光明,黑暗便会消散。
或许当时的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含义。
既然从来没有见到过,无所谓向往不向往。
因为从来没有人赋予过黑暗接近光明的权利。
但是这样的黑暗,是最安全最幸福的。
若是木易寒没有遇到她,若是她从未给过木易寒那些所谓的温暖,那么他现在依旧了无牵挂,依旧是那个无情无心的道凌老祖。
偏偏黑暗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丝光明,所以拼尽全力也想要靠近,哪怕粉身碎骨烟消云散。
木易寒。
你个骗子。
身着素衣的女子向海底慢慢地沉了下去,衣袂飘扬,竟是有一种破灭绝望的美感。
一道急流划过海底,巨大的乌龟以完全不符合其体型的速度在海底前进,它宽大的背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青袍男子。
忽然,大乌龟的速度减慢,待它看清楚前面飘动着的白衣女子,小眼睛顿时一亮,飞快地朝着女子游了过去。
莫清半睁半闭着眼睛,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不清。
传闻人在临死之前,生前的场景会如幻灯片一样播过,眼前会出现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的幻影。
尼玛劳资居然看见了一只又大又丑的乌龟……
大概她是落水之后唯一一个不被淹死而是被气死的。
特么木易寒居然没比过一只丑王八……
严子墨目光阴狠地望着面前的石台,该死的木易寒,每一次计划都被他给搅乱!
居然敢一个人承受灭灵之力让莫清给逃了出来!
简直该死!
“既然你这般寻死,那便将你封印于此,不入轮回不进地狱,永生永世不得出,我看你下次如何再救!”说罢,手中的扇子倏尔变大,化作一缕金光,狠狠地覆在了石台之上。
说罢,便拂袖而去,这一次的计划没有成功,只能下次再寻机会。
过了许久之后,石台上方才出现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青年,他听到方才严子墨的话,忍了许久才没有出来杀了他。
上界诸神魔不得干扰下界生灵生死。
违者,神格灭。
譬如长生。
譬如……风法。
风澈漆黑的眸子暗了暗,沉默地盯着那石台半晌,终归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父亲。”
我曾一度不理解你为何那般做,如今却是有一丝明了。
一滴金色的血液落入石台之上,丝毫没有受到海水的影响,慢慢地融进了石台之中。
随着血液的融入,风澈的身体在海水之中越来越黯淡,最终在原地消失不见。
他拼着全力破开天道束缚,终于见到了母亲。
那个面上淡漠骨子里却温柔至极的女子,同他十万年来想象的一样。
他以为自己怨恨的父亲,却是用命换回母亲。他对父亲所有的记忆,只是一个离开的决绝的背影。
那个他一生只见过一个背影的父亲。
风法和长生是他十万年来的心魔。
时间越长,心魔越重,重到他不惜违背天道来到下界,只为看一眼不再是自己母亲的人。
亲口唤她一声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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