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口大口地喝,溢出来的酒不受控制地流向了脖子,我伸出手,想替她拭去,停在了半空。
就让她说吧,让那酒流吧,将内心的苦闷都流走、都流走。
“父母无止境的吵闹,扔东西。吵累了,便打我骂我。渐渐地,我已经无法信任他人。她在我初中的时候出现,是她,是她,给了我温暖。她是我一直活下来的支撑呀,怎么能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呢?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失去她,没有她的三年,我简直生不如死。高三后半年,起初,靠着安眠药,我还能安然入睡。可是后来,我怎么也睡不着,整夜整夜地失眠。试过割腕,却又总是被人救起。呵,你以为我是怎样考上重本的?不过是失眠,我麻木地学进去罢了……”
说着说着,她竟笑了起来。
回到家,一片混乱。她也不介意,从冰箱里拿出酒,瘫坐在地上。
酒入口无比冰凉,心更凉。温度的刺激,让人更沉浸在其中。最好就这么醉下去,一醉不醒。
我抱着她。
“原谅我,无法感同身受,原谅我不能帮你减轻痛苦。”
“你在就好,你在就足够。”她又打开了一瓶,向自己灌下去。
无止境地喝,似乎自己就是一个永无边际的酒缸。
终于,睡了下去。
我竭力将她拖上了床,脱去鞋子,盖好被子。
望着不省人事的她,我想,也许,忘却是一件好事。人该懂得忘却,谨记痛苦,只会让自己走向极端的深渊。
“我何德何能,能倾听你深藏于心得话。”眼泪划过脸颊,“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可怜人,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人真卑鄙,竟通过比惨,以此获得内心的平衡。可是班长,我是诚心诚意地想你不那么痛苦地活着,快乐一点开心一点。”
替她稍微收拾了下屋子,正想留下,又觉得这做法不可取。
便留下一便利贴:班长,醒来便好好地洗个热水澡。我知道你很疼。可是我们没办法,有些人,永远忘不了也不能忘。你说她给了你温暖,我希望我这个朋友的存在,能给你一点点的阳光。出于某些原因,我不能陪你,但你总该珍重才是。
看了看她,我便关上了门,离开。
回到家,母亲端着牛奶。看见我,便欢天喜地。
“怎么有酒味”嗅了嗅,立马紧张起来,几乎是喊着怒骂,“你喝了酒?”
陈姨听到,也急忙过来闻闻:“怎么喝起酒来?”
他们如此反应,懒得解释,我只好撒谎道:“遇见一个书店的小姑娘,聊起天来,一起兴,便喝了一两杯啤酒。”
闻言,她们终于放松下来。
“陈姨煲了汤呢,你来喝喝。”
陈姨马上说:“我给你热热。”
“走了一天,累了,我先去洗个澡再来喝汤。”
第二天,班长发来了微信。
“我已醒,放心罢。疼,不是摄入骨髓,翻腾倒海,它像空气般无孔不入,一点一点、随时提醒着它的存在。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剪不断。要是能忘记那该多好?可是如果连我都忘了,那还有谁记得这段水过无痕连我自己都怀疑它的存在的情呢?”
“所以从来都不是忘不了,是不愿忘,是你的内心在作祟在捣鬼。”
不知怎地,我觉得好笑又可悲。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感。
“班长,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选真话。”
我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你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既然你选择了不忘记,那你就注定着承受这痛苦。别说什么疼与不疼,你该清楚这一点,你若是足够勇敢真能承受,那就依照你自己的选择吧。实际上,我不能替你做选择,能救你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一气呵成,总算是将内心中那堵墙给捅破。
也许我话说得太重。许久,她才回复了我。
“昨日一见,我觉得你没变,如今看来,你变了。但无论变与不变,真诚地庆祝你的新生。”
“你是从我对我前任小希的事来看?”我紧张地问道,也许我能从她那儿获得更多的资讯。
“你不是忘了么?怎么记得?”
“前阵子去西安有个叫陈婷婷地提起,我便问了下我母亲。你认识他么?有他的照片么?”
“恐怕你的紧张并不会带来你想要的结果。我与你交心,是在高中毕业后。至于你前任,我只从你口里听过没见过更没有照片。我只知道有一段时间你很痛苦来着。”
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总不会人尽皆知。
“说什么变不变,物是人非总是常情,人也该随着变才是呢。”
第9章
话是这么说,可内心的失望之情不由自主地蔓延。想恢复活力却怎么与人如那枯萎的小草,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无奈之下,只好扔下手中的策划书。
我对这种无力感感到深深的厌恶,怎奈它却挥之不去。
与其在室内干着急,不如收拾收拾自己,出去给自己的书店寻址。
我赶紧给自己上了个淡妆。陈姨见我如此,露出担心的神情,不禁问道:“小姐,是要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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