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幸运的。丢了自己丢了过去,还好没将亲人弄丢。母亲,脾性虽有些许怪异,但待我温柔,处处为我着想。
忽而,我发现杯子漏在了客厅。
“藏好了?”
“嗯。”
“睡吧,老唐。”
房间里尽量压低的声音,迅速停了,一切归于平静。藏什么呢?
揉揉太阳穴,走的这一天,也算是累了。我裹紧厚厚的被子,觉得只有这被子能给我无限的安全感。
斯嘉丽说:“After all,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想着今天将要去医院,我便一股脑地喝光了牛奶,一大碗瘦肉粥也急急忙忙地灌了进去。
陈姨感叹:“小夭今天吃得比往常多。”
我笑:“去医院得吃饱,不然得饿肚子。”
母亲回答:“天下怕只有你进医院还这般开心。”
“爸妈,你们也多吃点。”我主动接过爸爸的碗,大大地勺满一大碗。
医院当真是以个累人的检查,且不说那十几个不知名的检查。单单自己,将整个人的生命交给了这间医院和冷冰冰的医生。
许是有关系的原因,我倒是蛮顺畅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愧是家喻户晓的文化遗产。
“叫明姨”。
“明姨好。”我露出标准化微笑。
这场合,彷佛是一个几岁的小孩,见生人。
“你好,小夭”,明姨从上往下把我打量了一圈。
几人互相寒暄了一番,终于进入正题。
“总体来说恢复得不错,只是目前……”
父亲问:“有什么办法么?”
“多跟她说说以前的事儿,带她去过的地方会,或许会有不少帮助。”
“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么?”母亲着急。
我刹那间像是瘪了的气球,提不起任何的心情。
“黄洁,我懂你着急。这或许只是暂时的,不久又会恢复,临床上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明姨安慰。
“怎么不急,我就这么个孩子。”
“我跟小夭单独谈谈?”
母亲看向我:“你们聊,我同你爸去订家酒店,许久未见,明明我们好好聚聚。”
等至父母出去了,明姨双手环胸,终于开口:“非寻回不可?”
我磨砂着手中杯子,暖暖地。
“论语中有这么一段话;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什么是忠呢?我想了很久。”我顿了顿:“忠,首先得忠于自己。明姨。可我怎么忠,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小夭’,而是一具会走动的丧尸。”
“老天爷总爱糊弄人,想忘的忘不了,不想忘的偏偏忘了。多少人想忘记过去,却一直徘徊在心里,你是有福的人。小夭。”
“忘不掉她们方这么说,真有机会,她们也不愿将自己所有记忆一并抹去!”我激动起来,声音渐渐哽咽,“明姨,我觉得自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找不到根基。断了,飞不起来了。母亲那般爱我,这样子待在她身边,也未尝不是个好选择。可断了的风筝、不能飞的风筝还是风筝么?”
“你母亲爱惨了你。你是执念太深,女人执念太深不是勇敢,是一种害。”明姨转身拿包。
“身体有点不大舒服,我就不陪你吃饭了,明姨。麻烦你同我爸妈说声了。”我微微鞠躬。
如果这算是执念,那恐怕只有它方是我仅有的灵魂特征,我闭上双眼,迈出沉重的步伐。
去哪儿好呢?
起风了,好冷,去哪儿都不如回家抱着被子来得安全。
回到家,我疲惫地换鞋:“陈姨,有被子么,帮我取一张来,好么?”
“床上不一直都有么?”
“那太薄了,外面起风了,我冷,麻烦陈姨了。”我向房间走去。
陈姨从衣柜抱出厚被子,拍拍灰尘:“自去年用了也没洗,也没晒晒,怕是有霉味和樟脑丸的臭味。”
“没关系。”我蜷缩在床上。
陈姨将被子铺在我身上,伸手摸摸我的头:“怕不是发烧了?”又摸摸自己的额头,“还好没有。”
走出房间一会儿,又转过来:“不吃晚饭了么?”
我发出虚弱地声音:“不吃了,陈姨吃去吧。”
抱紧被子彷佛抱紧了全世界,补满心中那个空空的洞。盯着天花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无端端地,视线渐渐模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床头灯亮了起来,被子被拉开。
“小夭,起来喝点瘦肉粥罢,陈姨熬了许久。”
“我以前爱喝么?”我歪着头,询问。
“从前你最爱喝我熬的粥。”
我捧过粥,暖暖地,这股感觉从手掌传至全身。
“我去开灯。”
我拉住她的手道:“不要,我们就这样说说话。”我看着她坐在了我旁边的凳子上,才喝起了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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