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敬崇与他并肩站着,忽然听见此话心中一惊,迅速转过头,不由更是惊骇,这人……嘴边却是试探:“舍妹年幼,家中难免疼宠些,她又素来与娇娘亲近,适才稍有不敬,还望侯爷见谅。”
宁昊谦嘴角轻扯,一双幽深黯沉的眼眸深深盯了他半晌:“无妨,只要她不起别的心思,这点儿雅量本殿下还是有的。”
***
雍乐侯先行回京的消息宫里没刻意瞒着,有心的知道都知道了,但是慑于他一贯的名声,圣人都没说什么当做这事儿不存在,自然也没人想要去触雍乐侯的霉头,不然下了朝被他拦着暴打一顿都不是不可能。
虽然有些年没见了,但所谓三岁看老,实在没有人敢对他的人品抱有什么幻想。
好在这次雍乐侯回了京,也没跟以前似的要把长安城翻个个儿,除了又约世家子打了一回马球,居然还真的安安分分了好几日。
这才叫提心吊胆的朝臣们总算安了心,兴许几年在外历练,雍乐侯大不一样了嘿。
不过这日,他们就没有心思放在雍乐侯身上了——圣人又在大朝会上勃然大怒,对准的还是太子殿下。
近些年,圣人对太子的不喜表现得越来越明显,其中深意已经昭然若揭,然而下面的臣子也是各有各的立场站位,场面也只能一直焦灼着。
散了朝,众大臣鱼贯出了大殿,面上或笑或悲,心里真正的打算可是一点儿也没露出来。
*
大皇子下了朝径直去了含象殿。
德妃已然得知了今日大朝会上的情状,见到大皇子进来立刻起身急道:“圣人今日又对太子发脾气了?”面上毫无喜色。
宁昊彬点头,神情亦是有些灰暗,眼眸中闪动的情绪难以分辨:“今年已经是第三回 了,父皇……有些急了。”
皇帝确实心急了,虽则他一直压着太子大婚的圣旨,太子不大婚,就不能名正言顺地插手朝政,也能给他留出时间扶持大皇子的势力,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阻碍比他想象中更大,三年的时间并不能瓦解太子背后强大的世家联盟,甚至由于他过于强势地弹压太子以至于以杨氏为首的世家反抗异常激烈,大皇子的路走得很不顺畅。
德妃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半晌恨恨地道:“当年本宫就不该信了他!”
“母妃慎言!”宁昊彬出声打断,无论当年德妃是出于何种原因默认了皇帝的举动,此时此刻他们都没有后退的余地,这种话还是不说为好。
德妃闭上眼狠狠吐了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恢复平常的神态,她是气得狠了,圣人今日在朝堂上这番作为不光是给太子没脸,更是把大皇子推在了最前头,如今朝堂之上世家把持的权势何止半壁?
饶是当年杨氏势大也没有这般威视,全赖当年皇帝一力将崔廷昭来长安,崔廷确如他意开始辖制杨氏,然而到今日朝堂三足鼎立,可以说崔廷几乎已经脱离皇帝的控制。
皇帝决心压制太子扶持大皇子,动的不仅仅是杨氏的利益,当然还有崔廷的利益,因此遭受重重阻碍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皇帝他看没看清楚目前的形势……
“母妃,现在父皇与我们一样,骑虎难下。”宁昊彬苦笑着答。
对于德妃的疑问,显然他已经想得很清楚。
德妃轻蔑地撇嘴:“本宫不想知道他的苦衷,他既然控制不了局势当初又何必三催四请将崔廷弄来长安,如今引狼入室,还无端连累了你!”
大皇子轻叹一声:“事到如今,无论如何咱们都得硬着头皮走下去,父皇的法子是行不通的,世家绝不会让渡自己的利益出来……”
“可是如今你做的这些事情都已经得罪了世家,更何况还有太子在……”有什么能比流着世家血的人登上皇位更能保障利益呢。
大皇子的眼中滑过一道精光:“所以关键还在崔文山身上。”
“崔廷?”
大皇子点头:“我奉父皇之命办的那些差事,其中阻碍大多都是来自北方世族,反倒是南方一派对我屡有襄助,其中固然有制衡杨氏等人的缘故,但依我的观察,崔文山所谋……可能并非我们今日所见这般。”
这话德妃就有些迷糊了:“你是说崔廷并不是想要把持朝政,振兴他南方世族?”
“不错。崔氏占据江南世族之首百余年,在江南的威势几乎能与朝廷抗衡,若他有意于此何苦要父皇三次下旨才肯进京?而且,以我这几年所见,崔文山行事颇有些诡异,早年他确实多次替父皇办事,辖制了杨氏诸多行径,”说到此处,宁昊彬停顿了片刻,似乎有些迟疑,“也是因此才致使父皇决定废黜太子,推我上位。可惜之后崔文山便逐渐在朝堂上站稳了跟脚,父皇那时候诸多图谋才屡屡落空,杨氏缓过了一口气到今日。”
德妃也顿觉不对了:“他并没有要取代杨氏地位的意思。”
“正是这样,我才敢说,崔文山所谋或许比我所能想象的还要大……”
德妃明白他的意思了:“也就是说,对于崔廷来说,太子未必是继位的好人选……这样也好,杨氏必定不会放弃太子,单凭你父皇眼下是斗不过杨氏的,如果能有颍州崔氏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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