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追源下了出租车,拖着行李箱直奔研究所。大门口站了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卫,拦下了她。她焦急地从包里翻出工作证递过去,警卫严肃地告诫她:“特殊时期,研究所整体封闭,没有特殊情况,只进不出。解封时间不确定,你认真考虑好。”
“不用考虑。”陆追源没有丝毫犹豫。
找到ICU病房外面,值班护士告诉她孟欣还在昏睡,什么时候醒,能不能醒,看天意,谁也不知道。
陆追源在病房外面等得心焦时,人事科给她打来了电话。
“考勤系统显示你已经回到了研究所,那真是太好不过了。”那边说,“最近好多人倒下了,我们分不出足够的人手监管实验被试,时间久了,怕引起暴动。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把编号1205领回去吧。”
陆追源揉着太阳穴:“可是我不能再跟我的实验被试直接接触了,那会对我的实验结果造成偏差。”
人事科说:“特殊时期,管不了那么多了。请你评估一下会引起多大的偏差,如果真的不行,那就移交资产科全权处理。”
陆追源一愣,问:“怎么个处理方式?”
“所里今天紧急下发的文,不满2年又无人监管的实验被试,安排安乐死。”
陆追源望向ICU病房的门口,咬牙说:“好,我马上去。”
叮嘱了护士有情况马上给她打电话之后,陆追源出门去领人。
所里人手真的不够了,之前实验被试都是独立的房间,现在为了尽可能高效率地监管,一个房间关了四五个人,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允许的。
石岩出来时脸上挂着彩,眼睛青了一片,嘴角也肿了。看到门外站着的身影,他的眼神一下子有了熠熠的光。
“怎么回事?”陆追源却皱着眉,上下打量他,“你跟人打架了?”
没想到几个月没见面,久别重逢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质问。石岩迅速沉下了脸,不想回答。
倒是监管这个房间的负责人回答说:“今早编号1283发疯,大吵大闹见人就打,他们这几个,”她指了指屋子里面剩下的几个人,“都没有还手。还手加入斗殴的刚才都已经处理了。1205上去拉架了,被乱拳打了几下。”
陆追源走近几步,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他的伤口,却被石岩头一偏躲过。
“皮外伤,死不了。”他没好气地说。
回实验室的一路上都是诡异的沉默。陆追源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他的情绪,她的心思都在ICU里面的孟欣身上,衣服口袋里的电话被她手心里的汗侵染得湿滑。
石岩想的却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在她心里还是个爱打架斗殴的暴力分子?他就很生气。交接完了回到她专属的实验室,陆追源不怎么搭理他,就更生气了,又生气又委屈。
陆追源没开灯,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桌子上的手机发呆。
石岩生了一上午闷气,终究忍不住,闯进去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迟缓地扭过头望向他,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石岩的心一颤,说话气势瞬间没了,“经过这几个月,我可以确定,我对你并不是那什么Pheromone的作用,那你呢。”
并不期望得到她肯定的回答,石岩又絮絮地说:“我今天早上听他们说,我们这些人要是没人来领走都要安乐死。我不希望你冒险回研究所,但是刚刚你来带我走,我私心又很高兴,就算你只是舍不得你的实验被试,我也很高兴。这说明你没有忘记我。”
陆追源的声音很疲惫,但还是回答了他:“我智商正常,而且没到得阿兹海默症的年纪,怎么会忘记。”
“那你这一趟出去,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起过我的情况?”石岩为了这不对等的感情感到委屈极了,“三个月零一周,一次也没有!孟欣每次跟你打完电话,都会告诉我你没有问起过我,她不至于骗我吧?”
听到孟欣的名字,陆追源眼泪快掉下来,深吸一口气竭力忍住。
哭不能改变什么,这个道理在她八岁那年哭哑了嗓子妈妈也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对不起,”她听到自己的声调都变了,“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讨论这件事。”
ICU病房的电话这个时候打了进来。她手忙脚乱地接起来,慌里慌张中按到了免提键。
“很遗憾地通知您,”护士长声音沉痛地说,“孟欣女士于2142年12月18日 11点22分,在昏迷中离开了人世。为防止ARS病毒扩散,遗体将交由防疫科代为火化,骨灰也会直接送出研究所,请家属理解……”
陆追源的手机跌落在地上,电话被挂断了。
“孟欣?”石岩很诧异,“我没听错吧?范维维死后她就被带走隔离观察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她平时身体那么好,我以为她不会……”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陆追源呆坐着,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没来得及告诉她……”
石岩看到她的样子心疼得不行,早把自己的委屈抛在脑后,迟疑了一下,俯身把她揽入怀中:“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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