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央央几近绝望,她颓然的倒在地上,准确的说,是倒在这莽巨的嘴里。
外面的人大概也是无计可施了,一直保持着沉默。
“将他的嘴,给我撬开……”白煜隐忍的声音中包含着怒气。
“白煜上神,万万不可啊,莽巨虽性情温和,但也经不起这两次三番的挑衅,若是当真惹怒了莽巨,怕是没人能平息他的怒火!”
“……”
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到莽巨粗而平缓的呼吸声。
“拿酒来!”似是白煜上神一声令下,外面立即哐哐当当的响了起来。
片刻后。
温厚的声音响起。
“莽巨,是我等扰你清梦,不对在先,便以此佳酿奉上,向你陪个罪!”
这声音仿佛近在咫尺,看来是白煜来到了莽巨身前。
“唔?”莽巨动了一下,紧接着是两声吸气声,似乎在闻什么东西。
转瞬间,一道细长的亮光开始慢慢扩大。
“快走!”羽墨拉了蒲央央一把,顺手将一旁晕倒的齐悦儿捞起。
蒲央央这才缓过神来。
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酒水如泉涌般灌入莽巨的嘴中。
它的嘴已经大开。
一只硕大如湖的酒杯出现在他的嘴前,他缓缓的将酒杯递至嘴边,似欲一饮而尽……
蒲央央与羽墨趁此时机猛地一起身,窜出了莽巨的嘴里。
“出来了出来了!”雷公欢呼道。
蒲央央往前飞着,忽如其来的光亮晃的蒲央央睁不开眼,半睁半闭中,她瞧见了漫天穿着白色战甲的天兵,如同寒光殿的白雪一般耀眼。
在这密密麻麻的天兵间,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格外显眼,他身着白色的战甲,白色的战靴,比衣服更白的,是他丰神俊朗的一张脸,虽然已经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却仍是气度非凡,非常人所能比拟。
蒲央央呆呆的盯着这人,眼角的泪无法控制的往外溢出。
他就是白煜!
再见到他的这一瞬间,蒲央央便记起了这张脸。
这张如噩梦般伴随了黛影一生的脸。
与往日一样,与白煜有关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在她的记忆中,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是在看到母亲的尸体后。
她抱着母亲痛哭,这个男人朝着她伸出了手:“影儿,跟爹爹走!”
她谨记母亲的嘱咐,再加上她对父爱的极度渴望,她丝毫没有犹豫的拉住了他的手,甚至……甚至都忘记回头看一眼她最亲的哥哥。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跟着她走,她什么都没有做错,白煜却哄她用一盆闪闪发亮,煞是好看的水来洗脸,年幼的她贪恋这五光十色的美好,便想也不想的将脸浸在其中。
撕心裂肺的痛让她现在都记忆犹新,丑陋无比的血色疤痕布满了她整个脸,并伴随了她一生。
她痛哭之时甚至都得不到他的安慰与怜悯,只听到他一声若有似乎的“我是为了你好!”
她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说话,不吃不喝,更不愿意再叫他爹爹。
本以为这样,一切便都会结束。
岂知一次昏睡后醒来,她的体内便开始遭受着万箭穿心之痛,一次次,一次次,她痛到在地上打滚,痛到疯狂啃咬自己的血肉,痛到以头撞地,血流满地……
却仍只等来他淡淡的一句“我是为你好!”
直到她以刀切腹,最后痛晕过去……
不知是死了还是睡着了……总之,她在混沌中度过了很久……很久……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百年……
待她醒来时,记忆全无,懵懵懂懂间,他告诉她,她是他偶然从魔界救下的天界遗孤,让她待在天军营里好好努力,今后必有用武之地。
她信了!
父母赐予的天分,再加上她怀揣着对白煜的感激之情,她很快就从一众男将中脱颖而出,不久便成了白煜上神麾下最为得力的一名战将,她杀伐果断,勇猛善战,数百次大大小小的征战之后,她便有了个三界皆知的名号——天界女战神。
她那时蒙在鼓里,人前人后唯白煜是瞻,出生入死,为他立下战功无数,也只是换来他一个微小的点头。
甚至到最后……
最后是什么……
她的头剧痛了起来,她有些记不清。
最后,最后,她只记得有很多人在质问她,厌弃她,高高在上的天君也皱着眉,似是在问她的罪。
她只记得自己泪流满面,只记得自己慌乱不已,只记得她眼巴巴的望着白煜,盼着他能为她说一句话。
可他没有,他一直沉默着……
她绝望之至,拿起陪伴她多年的一柄剑,由上至下,狠狠的插进了自己头颅里。
直到此时,她才见到了白煜脸上的一丝动容。
快合眼之时,她才想起……白煜是她的爹爹……
比悲伤更悲伤的痛苦……
她黛影的一生……多么的卑微可笑……
恨意在心间蔓延,如一发不可收拾的洪水,将她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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