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求父皇下令开棺。”
双膝跪在大雪上,冷意穿透厚实的布料,缓缓蔓延到了他体内。
面对如此执拗的他,祁祯帝倒往后退去一步,气得胸口作疼,似癫狂一般的又气又笑,满眼失望。
“好,好,朕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景华如此,景亦也如此,如今你也如此。”
声音滚动在冰冷的空气中,凉如薄刀。
留下这番话,祁祯帝已转身离开!
景容继续跪在雪地上,挺直着身子,指望自己父皇能点点头,应了他。
可——
没有!
大雪越来越大,将他的青发覆得雪白,粒粒纷飞,朦胧了他的视线,也冷了他的心……
祁祯帝返回阜阳殿,将殿内的东西摔得稀巴烂,桌案上的炉鼎被他扫去,滚落至地,里面的灰烬尽数撒了出来。
溅起了一层灰蒙蒙的尘。
祁祯帝痛心,“当年御国公如此,今日景容也如此,都要逼朕、反朕。”
余音回荡。
竟带着几分伤感。
张全见之,上前劝说,“皇上,切莫伤了身子。”
“伤?”他冷笑,望向张全,“你告诉朕,朕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这件事永久过去?”
无奈!
张全垂头,“只要容王不再查,此事就能过去。”
“朕错了,错在不该将这案子交给他,如今,他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宁可不要江山。”他又紧皱着眉头,“难道,御国公当真未死?”
张全:“皇上不要想太多了,若御国公当真还活着,这十五年来又怎么会不露面?而就算他真的还活着,于皇上而言,也无任何威胁,何况,皇上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
为了江山社稷?
为了天下百姓?
当真真相,究竟是什么?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太监前来通报。
“皇上,容王还跪在御花园中。”
隔着镂空的窗户,祁祯帝往外头看了一眼,大雪还在继续,冷风嗖嗖作响,常人在那样的天气里站上一炷香的时间怕是会冷得直哆嗦,何况是跪了半个时辰。
“果真是朕的儿子,同样固执!”
太监:“那皇上,需不需要人……”拉王爷回宫?
话还未说完,祁祯帝打断。
“随他吧。”
随他吧?
太监不敢多言,只好退下去了。
祁祯帝撑着额头,太阳穴剧烈疼痛。
那日,景容的固执劲一直撑着他跪了整整一日。
太监在一旁为他放了个暖炉,以防他冻成冰块。
风雪未停,眼看着他有些撑不住了,这时,一双鞋子落至他眼前。
是女人的鞋!
那鞋子并非上等,乃是粗布缝制而成,再寻常不过,可上面却绣着一对十分精致的鹤鸟。
栩栩如生。
纪云舒撑着一把伞,撑在他头上,垂目看着跪在地上固执的男人,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
她蹲下身子,目光与他平视,心疼的看着他,伸手捧住他冰冷的脸颊。
太冷了!
她终是忍不住落了泪。
景容无力微垂的眼睛看着她,嘴角渐渐溢出一抹笑容来,
“我没事。”声音虚弱沙哑。
她则他轻轻拭去头上和肩上的白雪后,用自己纤细的双臂抱住了他。
试图让这个男人暖和一些。
她哽塞道,“我们回去吧。”
男人冰冷的身子在她怀中抖颤得厉害,张了张有些裂开的唇,一字字道,“我多希望我们都错了,多希望那个人……不是他!”
声音颤抖,夹杂着难受。
纪云舒懂得他的心情。
那种懂,是感同身受的懂。
她唯有紧紧抱着这个男人,暖一暖他那颗冰冷的心。
但——
他还是病倒了。
倒在了她怀中。
“景容?景容?”她在他耳畔一声声的喊着。
景容笨重的身子压在她的肩上和胸前。
没了知觉!
而她手中的伞也在那一刻落下,顷刻间,满天飞雪像木棉花一样,一粒一粒的覆盖在二人身上。
最后,宫人将景容抬出了宫,送回了容王府。
莫若得知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看到景容那具快冻僵的身子,既担心又破口大骂,“这块石头就是太大了,脑子里装的都是石头,明知如此冷的天,还要在大雪中跪这么久,是不是不想活了!”
纪云舒坐在床边,不停的搓景容的手。
屋子里也很快堆满了炉子,被子加了一床又一床,热毛巾换了一块又一块。
终是暖了他的身子,没了大碍。
纪云舒则一直守在床边不愿离开。
她摸着景容那张渐渐起了血色的脸,眼泪一粒粒的往下掉。“为什么我们不能停下来?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答应你进京,如果不是这样,今日你我也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一面是你父皇,一面是御国公府的真相,关乎皇室,关乎卫奕,关乎御国公府的旧人
,更关乎那十万大军,怎么选?如何选?”她伏身趴在他胸前,双手紧拽着被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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