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非寒小时候,也是像妳一样,视相爷如仇人,每次见到他的爹,总是狠狠的瞪他,觉得是相爷害死相爷夫人的,父子俩的关系很疏离。直到他渐渐长大,才开始明白到相爷的苦心……」
可怜的寒,从前的他一定很不快乐。佟如雪的秀眉轻轻的拧了起来,眉心蹙成小山。
也许因为这缘故,他才这样爱喝酒吗?她记得他曾说过,一醉解千愁,醉里的梦,有花有草有人疼爱,不像醒时那般虚空冷寂,可惜他酒喝得多,慢慢变得不怎么易醉了。那时的她懵懵懂懂不明白他的愁苦,以为他剩在说些醉话儿,微醺的指着长风哥和南宫:「那有什么了不起,以后你不用喝得烂醉,也有风、有花、有雪、有月,我们三个在你身边伴着你出生入死,你再也不是孤伶伶一人的了!」
她拿着酒壶的纤手,海派的顶了顶他的肩头,再拍拍自个儿的心口。
「说得好!红颜知己,也不过如此了。」他咧着笑,那一剎,她彷佛看见了他黑眸一闪而逝的感动。
往事,总是令人记挂的,佟如雪合了合眼。「那后来非寒谅解了薄宗羲的做事方法吗?」
「没有,非寒少爷虽然明白了相爷的苦心,却对相爷时走偏锋的办事方式不予认同,常常和相爷唱反调,把相爷气得暴跳如雷。最后,他决定独自出去闯天下,还在京城开起酒馆来收集情报,以他认为是正确的方法,铲除贪官污吏、豪强地霸。」
以后的事,她都知道了,因为他每一个劫富济贫、救急扶危的行动,她都有份参与。而每次行动里最危险的部份,总会被他一人揽去。
寒。
她错怪他了。
没错他是骗过她,但他亦屡次以性命相救,他们的恩怨早该扯平了吧……
接着,狄乃烈还告诉了她许多许多的事,譬如那个京师府尹杜氏两父子,久仗相爷之名欺压百姓,相爷不好出面,还好有非寒暗中出手…
至于那场瘟疫,薄宗羲下令要烧毁灵云寺,确是为了防止疫病蔓延。「那场瘟疫来势汹汹,万一随病人传进了人烟稠密的京城,到时候死的,将会是上千倍、上万倍的百姓,换着是妳,会如何选择?」狄乃烈大义凛然的问着她,令她浑身颤了一下。这番说话,薄非寒跟她说过,可是那时的她被仇恨蒙蔽着,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甚至是那天她第一次踏入丞相府时看到的那个□□知府,原来竟是个人面兽心的假清官,江边三县爆发瘟疫后,薄宗羲派人查探原因,揭发他贪了朝廷救济水灾的拨款,百姓无以为家,饿殍遍野,促成疫病。薄宗羲怒不可遏,立马把他抄家治罪,家当也尽数发还镇灾。
她嗫嚅,「我还以为……他是个清如明镜的好官。」以为他是因为不肯与薄宗羲狼狈为奸而得罪了他,才会被打得凄惨,还被拖出大门灭口。
狄乃烈嗤之以鼻,「这家伙知道相爷发现了他的罪行,情急下买凶派人刺杀相爷,你说相爷能饶过他吗?」
「是这样吗?」佟如雪苦笑,「所有对他性命有威胁的人都要死吗?」
「没错,从来都没有例外。」狄乃烈倒是很坦白的说了事实。「但妳不要怪相爷,他并非贪生怕死,因为他这条命早已是天下百姓的了。」
她还能怪他吗?这个机关算尽,却并非为了自己的人。「所以,你会帮他除掉我?」她扯着苍白的唇,神情复杂难读。
想不到今晚,她竟然得悉了这些出乎意料之外的惊人真相,想来即便她要下黄泉,也可以瞑目了。
「不。」
狄乃烈坚定地拧着头。「非寒曾央求相爷放妳一条生路,而相爷也答应了只要非寒回他身边,他就放过妳。佟姑娘,只要妳摒除了不利相爷之念,狄某也保证不会为难于妳。」
佟如雪的眼神迷蒙,不知飘落到什么地方。
「这么说来,我是应该远走高飞,成全他的慷慨捐躯了……」这个男人,真傻!明知道丞相府那片,从不是他的天空,却为了她而放弃翱翔的自由,甘愿折翼飞回去那座牢笼。她按着发疼的心口,有点儿想泫然欲泣了。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狄乃烈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平日的干脆,她奇怪地扬起眸,对他驻目而视。
他咳了一声,「倘若非寒与北陵公主能够……能够成对,两国自能结成连理之好……」
「这样,边疆的干戈就能平息,百姓不再受战火摧残,天下太平。」她顺着他的语句替他说下去。「对也不对?」
「就是这样。」狄乃烈偷偷的觑了一下她的表情。虽然相爷没有明言,但跟在他身边多年,他多少也能猜到了相爷的心思。
佟如雪想要挤出笑容,却失败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吞了满满一匙的黄连辗磨而成的粉末,苦得舌头发麻、五脏翻腾。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离开的,不过在我走之前,可以再看看他一眼吗?」让她把他的轮廓声音烙印在心底里,这样,每当她日后想念他时,还有一些事情可堪回味。
狄乃烈敌不过小姑娘楚楚动人的灿亮乌眸,只能点头。
「谢谢。」
她转身跑了两步,忽然回过眸来,「对了!烈叔,无论如何,多谢你把一切告诉我。」不然她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一辈子都不可能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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