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已经缺粮到这样的程度了？”
苏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城里那些靠国家供应商品粮吃饭的人们。农民受灾打不上粮食，也就交不出国库粮。没有国库粮，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就要饿肚子。也怪不得钟叔会这么积极，又是安排车，又是安排人的忙活。原来，自己只不过是顺带的一个小角色而已。
钟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又伸手来揉了揉苏瑶的脑袋。
苏瑶这一次没有挣扎，看着男人转头眼望着车窗外，表情凝重而肃穆……
第201章 路有劫匪
汽车穿山越岭，在盘山公路上奔驰，途中并没有苏瑶想像的游山玩水，风景如画。反而是几次险象环生，过程一点儿也不顺利。
和苏瑶所想完全不同，前世她并没有这样的体验，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发达的高速公路，也没有那么多的隧道桥梁，可以缩短遥远两地的距离。并且，由于糟糕的路况，他们还不得不时常改变预定的行进路线。更有可怕的人祸令苏瑶觉得这一路堪称为是惊心动魄。
越是荒凉的地方，人的耐受性就会越强，这是苏瑶这一路最深的体会，战国时秦人悍勇闻名于世，如今这片土地的人们更比他们的祖先多了经验和智慧。
当然，并不是说穷困的地方就全是坏人。罪恶只是个案，但那些被生活逼到了绝境的人们确实比普通人更多了一些不要命的冷酷和狠绝。
几次转变路线之后，苏瑶在感叹肖轲那出神入化的车技的同时，也渐渐被一成不变的黄色而由最初的震撼转而视觉疲劳起来，车里又都是沉默寡言款的男人，也没个罗曜军那样的话痨来活跃气氛，女孩儿不知不觉便歪在钟明的身上睡熟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苏瑶在一阵卡车刺耳的刹车声中被惯性带的差点摔到地上，幸好钟明拉了她一把，惊魂未定之时，她睁开眼就看到前方一根从黄土山上正砸下来的巨大原木。
原木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激起黄土一人多高。
被惯性带着又滑行了一段的车子终于停下了庞大的身体，只是，车头离那根大木头也仅差了不到一米的距离。想想方才那惊险的一幕，就是镇定如肖轲都不由得怒火中烧。
“这木头，是有人故意的……”王大庆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位置，直到此刻还是惊魂未定。可就是再迟钝，也看出不对了。
其实不用他提醒，大家也知道这是人为了。因为已经能看到一个两个的，从前面道路上慢慢走过来的一群瘦骨嶙峋，神情麻木的妇女和老人了。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壮劳力，每个人的步履都很缓慢而艰难，有的肚子鼓起了大包，活像怀孕五六个月的孕妇。有的黑瘦干瘪，颧骨凸出，活像个还剩一口气的骷髅架子，但脸上的皮肤却因为水肿而被撑得成了透明。
他们的手中并没有武器，有的只是麻木。眼睛里也完全是空洞无物，仿佛站在路上只不过是来看看风景，是根本事不关己。
他们也并不靠近车子，只是站在那根原木的后面，神情呆滞地看着，既没有因为做了错事而愧疚，也没人因为可能获得食物而欣喜。
“他们是饥民，怎么会这样？”
虽说日子过得艰难，可也不至于就到了快要饿死人的状态了，又不是六十年代。
苏瑶看到其中那些满脸褶皱的老人就有些于心不忍。前世的自己就是这样，麻木不仁，逆来顺受，成天要忍受这难捱的饥饿，那种感觉她感同身受：“要不，咱们后面还有……”
“不可以。”钟明和肖轲几乎是同时出声。让苏瑶有些愣住了。
“他们只不过是出来拦路的工具，真正的黑手在后面。就算你给他们吃的，他们也未必吃得到嘴里。”否则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了。
钟明当上国营饭店主任之前就是给饭店跑采购的，这种情况在大饥荒年代是司空见惯，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竟又看到了这样的事情。
可看到苏瑶疑惑的眼神，他不得不感叹：怪不得书上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许这一路能让这孩子快速成长起来。
“我下去。”肖轲转头看了王大庆一眼：“大庆，跟我一起去看看。”
王大庆一直愣着，从那些人出来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苏瑶却有些坐不住：“要不，我去，我力气大。”
钟明一把拉住了苏瑶，下巴朝着那群人抬了抬：“没看见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孩子吗？怕是有什么问题。”
苏瑶听钟明这么一说，果然发现那群人里面没有一个小孩子，连半大的孩子都没有。
这时候肖轲已经领着王大庆下了车。
见车上有两个人下来，之后二话没说就去抬那木头，领头的一个老头儿哑着声音道：“后生，原木是俄们卖给你们的货，留下吃食和钱吧，上好的木头拉走。”
肖轲并不与那人搭话，径直走到那木头前面，仔细一看，笑了起来：“你们当这拦路狗也不少日子了吧，白捡的浮财也不怕吃多了撑着，好好的木头不好好存放，这都糟了，也真是不怕糟蹋东西啊。”
那老人并不搭话，只眼神平静地望着肖轲。
王大庆急忙也凑过去看，果然，那木料中心都朽出黑洞了。气得骂了起来：“这帮龟孙子，这是腐蚀木，这样的木头无法上锯台加工，还卖什么卖啊。不过，这东西倒是不重，咱俩搬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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