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得缓缓放松了下来,终于轻轻将脑袋从两腿中间探了出来。
身边,年轻的男人果真是一脸的疲惫,似乎连皮肤的褶皱里都满是风尘。他的胡子也长了出来,乱七八糟戳在嘴巴的四周,让他有种颓废得成熟感。
他没穿军装,穿着一身最普通的白棉布褂子,一条蓝裤子,老布鞋,身上无一处不是灰扑扑脏兮兮的,就是那短短的毛寸头发里都似乎藏着沙土和泥浆。他没拿包裹,身边什么东西也没有,就像是一个刚下地回来的农民,正坐着车要赶回家里去吃饭。
他越发黑瘦的脸上却还有几道疤,看起来是新添的,像是被指甲划伤的,下巴上还有一小块蹭破的地方刚刚结了血痂。
苏瑶咬了咬唇。猛地低下了头。她不能心软,不能打破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和信心。
她最终决定还是要离开。
第263章 犹豫
可当苏瑶的身体刚刚有了一点动作,那人就像是能看到她的想法一样,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人也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瑶儿啊,楠楠病了。”
苏瑶猛地转头看向了罗曜军,却见他正色对着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在想,你干妈会帮着你好好照顾他,还有钟叔,他们都是好人,会帮着你照顾好弟弟。可你想过苏楠吗?你弟弟?从记事起就只有你一个亲人的弟弟!”
苏瑶一双大眼睛全没了往日的灵动和活泼,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整个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霜,早已被生活磨砺得坚硬而麻木的老人,浑身上下再也没了活力,只是一滩死水。而这摊死水现在开始有些乱了。
“你爷爷死了,你都能什么也不顾地离家去报仇,那你弟弟呢?他的爷爷同样也死了,而他唯一的姐姐,却在这个时候抛弃了他。”
“我没有!”这是苏瑶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开口,就像是老鸦,声音沙哑,还带着一种撕裂和干涩。
“你有多久没好好吃过东西了!”罗曜军的眼瞪得成了铜铃。他急匆匆站起了身,却在离开之前冲着苏瑶低声吼着:“你要是想让我们大家跟着你一起急死,你就走。丫的,你哥我已经五天五夜没有睡觉了。你要是想再多个人去陪你爷爷,你就试试再跑一次。不,是两个,我看你弟弟和你一样倔!”
苏瑶看着掉头就走的男人,突然间就泄了浑身的力气。
楠楠……他真的……以为他姐姐不要他了吗?
苏瑶重新将脑袋埋进了两腿之间,突然对自己的决定有了一丝怀疑。她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那个霍狄是霍家全部的希望所在。而霍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对霍狄的保护绝对是非同一般的,加上这段时间她的动作,对方肯定已经准备好了铜墙铁壁,刀山火海,或者是一张张开的大网,正等着她这只自不量力的蠢鸟自己钻进去。
她是打了同归于尽的主意,可是弟弟呢?
她是笃定了张婷臻和钟明会好好照顾他,可是他自己呢?
苏楠是个脆弱而敏感的孩子,从小就胆小怯懦,敏感又自卑,好不容易才打开心房开口说话,如果说这些都是因为她这个姐姐,那么她的离开会对那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苏瑶突然之间有些不确定了……
两人是在一个小站下的车,这里离平城已经很远了,反而离北凤近了很多。
苏瑶跟着罗曜军从特殊通道离开了火车站,她不知道的是,在那列火车上,他们前脚刚走,就有人开始拿着一张模糊的手绘图画满车厢的搜查一个孩子或是一个矮子。
罗曜军用自己的证件在军人招待所开了一间房间,不是他不舍得钱替苏瑶多开一间,而是这孩子太能折腾,他怕他明早一觉醒来,这娃又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苏瑶个子偏小,年纪看上去也比她实际年龄要小。这几天的奔波,两人的气色看起来都很不好。
招待所的服务员还很好心的提醒了罗曜军一句,要他注意他妹子的身体,看起来,这个女孩儿比她哥还要可怜,脸煞白不说,连嘴唇都干裂起皮了,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罗曜军满口应了,直说谢谢人家的关心。
这个时候话痨的他充分发挥了他的好口才,说一直照顾妹子长大的爷爷刚去世,他赶回来陪妹子几天,让服务员帮忙给找点好吃的过来,最好是有点水果能给遭受重创的妹子润润喉咙,养养身体,说着还给服务员递了十五块钱和一市斤的全国粮票。
这钱就不少了,服务员心里算着账,盘算着拿了东西过来,自己能从里面得多少回扣。
罗曜军满口都是麻烦人家的客气话,直言不用全都买了东西,剩下的就当辛苦人家的劳务费了。
服务员假意推了推便兴高采烈接了,热情地又给这对兄妹打了满满两壶开水,冲了一杯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麦乳精给憔悴的妹子,这才拍着胸脯出去弄好吃的了。
罗曜军送走了热情过度的服务员,回头就看见坐在凳子上没有半点反应的女孩儿,想到不久之前离开草原时她的活泼开朗模样,一时心疼,一时又难过。
罗曜军兑好了温水,给苏瑶小心的把手和脸都细细擦了,才将那杯麦乳精吹得温热了,拿了小勺,一勺一勺喂进了苏瑶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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