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裡,体内的五息勐地一岔,喉间漫起一股腥甜,赶忙凝回神来。
浩气清英,仙姿灵秀,坛上的白烟在殿间散逝,辗转绕过昭凤宫的每一处宫室角落,像是一勾仙界瑶池泻下的流泉洁淨了俗世的秽气。
直到最后的一缕香火焚尽,我也刚巧把朱砂笔搁下,仔细将写好的护胎符摺叠成三角,收入锦囊之中,再于收口处用五色绳线盘编了一个形状繁複古老的长命结,繫上一枚小小的辟邪铜钱。我把作好的灵符握在手掌心,烙下了我的祝咒,然后递了给云湘伶的侍婢。
「符者,合也,信也,以我之神,合彼之神,以作彼应,此感而彼灵。此乃六甲安胎符,代表甲子、甲寅、甲辰、甲午、甲申和甲戌六位神将,娘娘日间随身携带,睡梦时置于枕下,当可消灾解厄,保母子平安。」
说完,我也不客套,着茗烟和沐岚把东西收拾好,微微点头辞别,便离开了昭凤宫。
渐行渐远,高冷漠然的神色褪去,我终于忍不住,身子倾晃了一下。
「公主!」茗烟和沐岚吃了一惊,左右两边扶住了我。
雪地上蓦然绽开了几朵鲜妍的红梅,我用手背拭了几下嘴角,把那痕迹抹去。「不许多嘴!」
「可是您……」眼看着她们是急得要哭了。
「没事。」脚步又稳健地踩着积雪而行。
只是作法之时心生旁骛,一个不慎伤了自己,并无什麽大碍。但……真的是无事吗?那我心中隐隐的不祥之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自我安慰之言犹在耳边,过了两天,运粮、献果、司晨、迎客四大护卫竟联袂光临容华宫,那沉凝的脸色,磅礡不可挡的气势,还有手执腰悬的佩刀佩剑,光看便知不妙。
「请公主移驾承熙宫。」献果的话裡用了个「请」字,下手却没多客气,四人的动作强蛮,几乎是将我一路押到了承熙宫裡。
被推倒在冰冷的白玉金阶地砖之上,我抬起头,发现身周环坐了许多人,睁大眼睛一个个的扫视过去:宇文太后、云湘伶、宇文塱……居中的是辜祉祈,旁边还有辜祉轩、辜祉南……李寿、十一生肖汇集、侍女太监侍卫塞满一屋,每个人都是一脸严肃的睨着我,这副阵仗,竟有些儿像天兵神将下凡捉拿犯了天界规条的小仙。
我胡里胡涂地望着他们,心裡是一团乱糟糟的疑云。不,我不能胡里胡涂,有谁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
宇文太后忽然把一样事物狠狠丢到了我的面前,沉起如百灵娇脆悦耳的嗓音问:「这东西是妳给皇后的?」
我定睛一望,见到正是日前我给皇后的护符锦囊,点了点头。
「苏嬷嬷,妳说说这到底是怎麽的一回事?」
一个老嬷嬷越众而出,道:「自从永宸公主到昭凤宫来为皇后娘娘祈福之后,娘娘就一直心绪不宁,夜裡也睡得不安稳,昨天早上在百虎堂礼佛时还差点摔了一跤。皇后娘娘便命奴婢相陪到法华寺点灯放生护持,岂料主持大师一见到娘娘,便说娘娘被恶灵缠身,轻则寝食不安,重则损及娘娘性命,甚而使肚裡胎儿夭折。大家百思不得其解,奴婢脑裡灵光一闪,斗胆拆开了永宸公主为娘娘作的护符,才明白这是为何。」
「洛言夕,妳给哀家看一下锦囊裡是什麽?」太后严厉的眼神剜向了我。
锦囊本就已经被拆开,开口处突出了一小角,我伸出了微颤的手,抽出藏在裡面的纸。只瞥了一眼,触目惊心,背嵴像是有条冰凉的小蛇游走,瞬间寒气蔓延全身。
纸画的小人、某人的名字、某人的时辰八字……
这并非出自于我之手……
厌胜害人之术,恶毒阴险,以巫作诅,为世不容,更是犯了后宫之中的大忌。古往今来,巫蛊厌胜乃是宫廷斗争裡的常用伎俩,朝堂后宫,曾引起几多次的轩然大波,牵连无数,若涉嫌用以谋害皇裔,更必然是只有死路一条。旁观者若敢多言半句,等于自掘坟墓,立即以同党之罪论诛,可谓是神仙难救。
举目看那云湘伶澹出了胜利的笑,故意让我看见,旋即把笑意藏起来。
辜祉祈神色森峻,寒若千年皑皑积顶的巍峨雪山,低首傲视着那个犹处于震撼裡头的我,毅然道:「将洛言夕打下内牢,听候发落。」
第68章 含冤入狱
就这样,我被丢进了皇宫深牢,一切跟发梦一样。
天牢,天子之牢,也有分宫外和宫内的。
宫外的刑部大牢,囚禁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上过皇榜的朝廷钦犯、穷凶极恶的死囚,甚至是密谋造反的官员。牢内阴风处处、鬼哭神号,充斥死亡的可怖气息,是旭都城裡最阴暗的地方。
内牢位于禁宫之中,却是专为圈禁罪犯过失的皇室贵人、宗族子弟、嫔妃等而设,也隔离了一些秘旨捉拿不得曝光的人士,简单来说便是皇宫之主直接掌管的隐密监狱。相对不常使用,入面的气氛也是冷清得多。当年父皇囚禁辜祉祈的场所,还有此刻我处身的地方,便属于这皇宫裡面的内牢。
老老实实,这裡的环境,比我想像中的好得太多了,没有难闻的气味、没有古怪的刑具、没有囉嗦的狱卒、没有蟑螂和老鼠,就只是壁灯的光线昏暗了一点、牆上的透气窗口细小了一点、上面的铁栅栏又粗了一点。我乐观地想,除此,对于一个谋害皇裔的十恶不赦之徒来说,是真的无可挑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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