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谁教眼前的是我苦苦寻觅千年的大恩人宓妃?算了,我无奈地低下头,默默地啃完賸下的桃子,用甜甜的果肉慰藉苦涩的心灵,冷静轰隆冒烟的脑袋。
粉舌舔了舔爪子上黏乎乎的汁液,半睁着眼,回味再三。
「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师父可要担心。」头顶有把娇嫩的声音在自言自语。「小白狗,再见了!」
是狐狸,我是狐狸好麽?我的心裡又一次的纠正她。不过此刻并非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因为她已经提起篮子,旋身离去了。
我蹦蹦跳跳的追上,一口咬住了曳地的白裙摆。
她垂下线条优美的脖子,咭咭一笑。「你跟着我做什麽呢?乖,回去吧。」
我急急张嘴叫了一声,可恨眼下的自己是头说不出话来的狐狸。明明早已经修练完毕,能够在人和狐狸之间转换自如,我干麽要答应锺离老头那荒谬无理的要求,只能以原形接近宓妃?这样弱小又没有法力的身躯,我如何能解救今生的宓妃脱离命定的悲剧?
古怪的老头,古怪的规矩。
鞋子一起一落,没有停下来的意欲,我只好四脚齐迈,不要脸的追了上去。
「师父,徒儿回来了。」
她走进小屋,把盛满桃子的竹篮搁在桌上,举袖轻拭额际的薄汗。
我待在门边,一副乖巧的模样,瞧着屋内师徒的互动。
「这头小白狗一直从河边跟着我过来,不知是不是在桃林裡迷路了。」
沉默了一下,锺离轻咳,道:「这应该是头白狐狸。」
「啥?是狐狸麽?」她讶然,回身打量着我。
被澄清了,我感激流涕。可若不是老头对我使了定身咒,我何以窝囊至此,还被误会是条笨狗了?
谁教你长得那麽狗,怪我咯?锺离知我所想,眼神清楚传来讯息。
我哪儿长得像条狗了?我瞪回去。
逢人便凑过去勐摇尾巴的神态就很像。
才没有!我生气极了,无意识自己正一下一下的甩着大尾巴。
是吗?那你身后面挥动不停的是什麽?
是被风吹的好不好?
呵。
可恶的臭老头,都是你搞鬼,明明答应好了帮我,却不单收起我的法力,限制我不许我以人形出现,还把我关了起来,要我研习那劳什子的奇门之术。好不容易直到今天,我才摸到这桃林的门路找到宓妃。可你说,我此刻的模样又如何能够救助宓妃?我把心裡藏匿已久的不满一股脑子的丢给他。
身为我锺离的仙宠,岂能不懂得一点奇门功夫,不然你天天在蓬莱仙山裡迷路岂不麻烦我麽?我做的都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有更多的历练,终有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再者,今世帮助宓妃的只能是头白狐,此乃上天旨意,若果任由你妄用法术,可是会天下大乱的。他不分由说,开口便道:「这髒兮兮的小傢伙,看起来应是没有主人,难得与妳亲近,也是缘份,妳若欢喜,便把牠留下吧。」
谁髒兮兮了?我有洗澡好不好?闻言,丰润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身躯不服气的抖了抖。
「可以麽?那太好了!」她眉开眼笑,这深谷之中总算是有个解闷的伴儿。
「这畜牲始终是狐非狗,野性未驯,但愿妳半夜不会被咬。」谁说神仙就不会诋譭别人,如今我可是彻底的形象扫地了。
「才不会呢!牠可有灵性了。」她自地上抱起我,顺势抚着我的头。「替你取个什麽名字好呢?看你的尾巴摇来晃去的,就叫茸尾,就叫茸尾吧好不好?」
茸尾?
脸上写着大大的喜欢,尾巴撒娇似的甩得更凶了。茸尾,茸尾,千年之后,我终于拥有名字了。
映日桃花,芳香四溢。
每天陪她弹琴看书,山中的日子是快乐且无忧的,但我知道宓妃——今世的她叫做洛言夕——终有一天要面对属于她的命运。
直到翊王为久旱未雨的龙元国寻来,这一天,也随之而降临。
我用哀怜的目光恳求她把我带进宫中。
「翊王爷,我可否带白狐同去?」
上古的后羿,前生的曹植,今世的辜祉轩,微笑看着她,欣然答允。
这辜祉轩的人品我是放心的,自从后羿洛神开始我就看好他们这一对,这一生,能带给洛言夕幸福的人就只有他了。可是她却似乎跟那个叫辜祉祈的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係。哼,那傢伙岂是好人?他可是河伯,是曹丕,是头似凶兽九婴一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老虎,妳这隻可怜的小白兔早晚给他一口吞进肚皮裡。唉,似被前缘误,冤孽呀,宓妃妳怎麽又被那虚有其表的傢伙给灌了迷汤?
终于,宓妃在宇文太后的逼迫下打算逃离皇宫,而为她作掩护的我却被辜祉祈抓包了。
「好,很好,不但能够呼风唤雨,连畜牲都如此听妳的话,甘心跳出来护主。可妳以为这样,就能逃之夭夭了吗?」
他在屋子裡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脸色阴骛暴戾,不晓得心裡在盘算些什麽。
他到底想怎样,前两世把她害得还不够惨吗?为什麽就是不肯放过她呢?
我在铁笼裡对着他张牙舞爪。
冷色墨眸撇了过来,定在我的身上。
「严冬将至,朕正缺一袭纯白色的狐裘呢。」他语气澹澹,却难掩话句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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