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深谙有太医随军,又兼带了疗伤圣品,即使到了最后,我亦一定不会有事麽?
还在沉思,结论未得,紧接着,李寿为寻他家主子匆匆而来,似乎是为了朝堂上之事,一品大员们齐集青龙阁等候圣驾。辜祉祈在榻边拖了又拖,耽搁又耽搁,任由李寿一个人在那演着独脚戏。恭谨却缠人的三催四请,最后抵不过一句「让病人好好休息」,总算是让辜祉祈高抬贵脚,袍摆一撩离开容华宫。
我定定看着那抹明黄色的俊雅背影转出了门扉后,好半晌,方才收回了视线,唇边柔和的笑意立僵。
「姑娘,妳以后不会再一声不吭的突然失踪了,对不对?」
沐岚还是对我当日离开皇宫的事情耿耿于怀着,像隻被主人遗弃的委屈小狗,可脸上流露的喜悦却又是那麽的真挚。
「是了,我问妳,皇上他……这些天一直都待在这裡吗?」
「除了早朝,与及到青龙阁裡和群臣议政之外,皇上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容华宫,有时是拿着奏章在读,有更多的时间,却是什麽也不做,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等着小姐醒来。」沐岚道。
我敛下了长睫毛,看着茸尾亲热地在我肘边磨蹭撒娇,心思却飞离千里外。
「那麽……二爷呢?他有来过麽?」我记得,我听到过他的声音,他的气息曾经离我多麽的近,那不是梦,不该是梦……
她的头勐地摇了摇。「没有。」回答得多麽斩钉截铁。
我知道,他一定来过,我不至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若非是他在榻前那声声椎心彻骨的呼唤,我也许不会那麽快便甦醒过来。沐岚为什麽要对我撒谎?她为什麽不敢告诉我二爷曾偷偷的进房间来看过我?
我闭上了眼睛,没说话,在她几乎以为我又要睡着的前一刻,复又张开了眸。「我知道了,沐岚,妳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想跟茗烟说两句。」
沐岚虽好奇但并没有多问,乖乖退了出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姑娘有何事吩咐?」茗烟垂首低眉的走近床沿。
「茗烟,」眼波转流间,散漫倦意被清澈晶耀的眸色取而代之。「或者,我应该叫妳……嫣明?」
「妳果然把一切都记起来了,尔雅公主。」
她笑了一下,是左丞千金孟嫣明那独特的顽皮的狡笑,祥和亲切的脸孔一下子变得明丽动人了起来,整个人像是发着光似的,连眼角也在得意的飞扬着。
「妳一早就知道我是谁是不是?也亏妳沉得住气,一直憋在肚子裡不问我也不告诉我。」打从我为祷雨进宫的第一天,我俩在青龙阁外碰面时,她甫见到我,神色便是有异。此刻仔细回想,她既不是被男子装扮的我那俊俏一笑给迷倒,便是被那幕「疑是故人来」给吓着了。
「虽然相隔九年,相貌身量已和儿时大有不同,可妳去打盘水照一下,妳这张脸,还有那说话神态,酷似着当年的皇后娘娘,我又岂会不疑窦暗生?唯一奇怪的,便是妳竟是个男子。」
她伸指刮了刮我的脸颊,又道:「于是,我就自荐到容华宫来服侍妳,慢慢觉得,妳可能是个女子。而且待在妳的身边越久,我就越加确定妳便是未死的尔雅公主,只是彻底失忆了,连我也记不起来,这可是害我鬱鬱了许久。妳这个没良心的溷帐傢伙,竟然连我都忘记了,实在是可恶至极!」说着,她忽而改刮为捏,把我的面珠子当成是麵团在拉。
仰躺床上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儿,我雪雪呼痛,直到张嘴作势要咬她的手,她才肯放开我。
「我是病人,妳怎能这样子对我?」我嘟嘴叫嚷。故人重逢,心情一下子开朗了不少。「那时锦阳城破,妳是怎麽避过大难,又怎麽会流落到龙元皇宫裡来?我便是尔雅的消息,莫非也是妳传讯予皇兄的?你们两个之间有联络麽?」
「公主,妳把心裡疑问一篓子的抛了出来,要我从何回答?」
她翻了个白眼,被我的手一拉在床畔坐了下来。「当年,在锦阳被龙元大军攻陷后,京城裡一片兵荒马乱,我自相府裡逃出,便想从秘道进宫去找妳。怎料秘道入口有龙元士兵的埋伏,我差点被抓,紧要关头遇到了正带着小队人马曳兵而走的太子殿下,是他及时救下了我。」
「妳这麽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我到这龙元皇宫裡来,不是偶然,实在是为了当太子殿下的内应。在遇到妳以前,我是青龙阁一个小小的扫地宫女,可是朝臣间的议事,与及皇帝颁下的决策,都避不过我的耳目。所有的消息,我在宫中自有渠道,传予千里之外的太子殿下,好让他对朝廷的风吹草动一清二楚,从而运筹帷幄。直至跟着妳来到容华宫,我的新任务便变成了查探妳的真正身份,妳说,妳曾在山中为採药而堕崖,醒来便什麽也记不起,时间竟跟尔雅之死如此相近,让我更是疑心。及后,我用尽方法尝试唤起妳的记忆,记得在长廊下面木槿丛边,我曾对妳侃侃而谈,一口气说出了木槿花的好几个别名,还说这是记载在《尔雅》裡头的吗?尔雅、尔雅,一名双义,既是训诂文字的辞书,又是一个美丽的名字。可妳听了,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让我以为自己在对牛弹琴呢!」
「后来妳竟跟辜家两个兄弟牵绊起来,被太后收了作永宸公主,赐了婚,却又突然失踪。我在宫裡急得不得了,听闻太子殿下找着妳,总算鬆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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