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娴儿闻言,忙又起身告罪:“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若是累得老爷太太为我操心,我真是该死了!”
楼夫人摆摆手叫她坐下,叹道:“平安回来就好。你若再不回来,府里可要流言四起了!”
郑娴儿皱了皱眉,作疑惑不解状。
朱金蓝忙道:“这事倒也怨不得府里的人糊涂!弟妹,不是我说你,你那丫头她言之凿凿地说你被一个黑衣蒙面人掳到了马上,还打晕了——这种话传出去,旁人怎么能不多想?府里怎么会不流言四起?”
郑娴儿连称“惭愧”,无奈道:“那丫头确实是欠教训了!缀锦阁的伙计穿黑衣是不假,可是……蒙面?打晕我?也亏那蠢丫头敢说!她怎么不说贼人割了我的脑袋提着走了呢?”
旁边添茶的小丫鬟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郑娴儿又起身向朱金蓝行了个礼:“旁人替我操心也罢了,二嫂还在小月子里,本该静养的,为我的事竟还惊动了你,我实在过意不去!”
朱金蓝忙笑着虚扶了她一下:“快别说这话!你回来就好了,先前麝香的事多亏你替我查明了真相,我这心里又惭愧又感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刚刚你没回来的时候我还跟太太说呢,要真有什么人针对咱们府里,我宁愿替你出事……唉,不说这些了,没事就好!”
郑娴儿抬头笑道:“我在自己家的铺子里住着,当然不会有事。说起来,府里生出了这么大的误会,幸好没有人报官,否则这事情可就更难收拾了!”
朱金蓝眉心微蹙,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楼夫人叹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府里未曾报官,不是因为我们不担心你,而是……你若落到了贼人手里,名声必然受损。你的身份特殊,楼家宁可舍弃你的性命,也不能舍弃你的名声!”
“太太放心,我都明白的。”郑娴儿唇角带笑,并未因为楼夫人的直白而生出什么芥蒂。
为怕楼夫人不信,她甚至又自己补充道:“这次虽然是误会,但万一将来真有落到贼人手中的时候,我必定立刻自戕,绝不会让自己和楼家名声受损。”
“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了。”楼夫人欣慰地道。
这时小枝终于被燕儿带了进来。
一见郑娴儿,那傻丫头立刻哭着扑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
郑娴儿随手在她的头上拍了一把:“蠢丫头!你昨天回来是怎么胡说八道的?害得阖府上下为我提心吊胆!你还不快给太太奶奶们磕头赔罪呢!”
“罢了,老身也累了,都散了吧!”楼夫人摆了摆手,站起身来。
妯娌三个闻言忙起身告辞。
胡氏一路都对郑娴儿不假辞色,走到廊下的时候却忽然顿住脚步,低声说了一句:“昨晚戌时,慎思园的宁婆子从后角门出去过。”
郑娴儿微微一怔,随后便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这段时间二房惹的事比较多,楼夫人曾亲口下令不许慎思园的奴才私自外出的。
有什么急事,竟逼得慎思园的管家婆子不得不在天黑之后急赶着出门呢?
回到落桐居之后,郑娴儿遣退了旁人,单向小枝命令道:“从昨天你回来之后一直到今天,府里都有什么动静,细跟我说一遍!”
小枝愧疚地低下了头:“我一直在担心你的安危,没顾得上理会旁人。我在宁萱堂外面跪了大半夜,太太始终不肯派人去报官,还压着不许府里的人议论;后来大奶奶派人把我接到了寄傲轩,劝我安静等着你的消息;天亮之后二奶奶去了宁萱堂安慰太太,又帮忙管束着府里的下人,所以一直到现在,府里并没有出太大的乱子。”
郑娴儿听她说完,忍不住追问道:“寒香斋呢?安姨娘那边有没有动静?”
“寒香斋?”小枝皱眉,“安姨娘不是在禁足吗?寒香斋的奴才们当然也不能出门!”
“这么说,是没有动静了。”郑娴儿若有所思。
小枝茫然地点了点头,却见郑娴儿已站了起来:“备马车,我要出府!”
“奶奶还是别出去了,万一……”小枝心有余悸。
郑娴儿自然不会被她拦住。
她倒想在府里偷懒,可是总有人要惹是生非,她也不能一直任人宰割啊!
出府之后,郑娴儿又去了一趟缀锦阁,拿了两匹新进的蜀锦,直奔县衙而去。
黎县令听见说郑娴儿来访,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他虽然只见过郑娴儿一面,却知道她是个聪明人。他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这不,一见面,郑娴儿便叫小枝把两匹蜀锦放到了旁边的小几上:“上次那桩案子,多亏了大人替我们做主,缀锦阁方能苟活至今。我一心想着来向大人道声谢,又怕大人公务繁忙……”
黎县令慌忙谦逊:“诶,为民父母,这本是分内之事,哪里当得起宜人一个‘谢’字?”
郑娴儿笑道:“大人的‘分内之事’于小百姓而言却是救命的大恩大德,我们缀锦阁上下感激不尽。伙计们一心想着来给大人磕头,还是我给拦住了。知道大人为官清廉,我们也不敢用黄白之物来玷污大人的清誉,这两匹料子还请大人收下,虽不值什么钱,拿去赏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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