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尚未说完,陈景真已站了出来:“我的打算,先前已经说过了!我要嫁的是楼桐阶,请老爷太太成全!”
楼夫人看了她一眼,马上又厌恶地移开了目光:“老身也已说过,你要嫁阙儿断无可能!你今日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给你主母磕头敬茶认了侧室的名分;要么收拾你的东西给我滚回陈家去!”
陈景真梗着脖子叫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楼家的客人,不是奴才!”
楼夫人冷笑:“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客人!”
陈景真气得瞪圆了眼睛,又将目光投向了楼老爷子:“老爷也这么想吗?当时您可是说好了让我当楼家的大小姐的!”
楼老爷子冷着脸道:“当然可以。只要你决定了,我即刻叫人单独收拾一间院落来给你住,保证闿儿不敢再欺辱你。只是阙儿那边你就不要想了,楼家的大小姐,断没有嫁给自家兄长的道理!”
“你想好了?”楼夫人立刻紧跟着追问。
陈景真慌忙摇头:“我不!我要等桐阶回来,他会娶我的!”
众人闻言齐齐摇头。
楼老爷子和楼夫人已经连话都懒得说了,倒是安姨娘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看来陈四小姐的病还没好,就叫她好好养着吧!二少奶奶,你可要嘱咐慎思园的丫头小心看住了,别再叫她出来发癫!”
陈景真气得脸色又黑了一圈:“你……你不过是个妾,我的事哪有你说话的份!郑氏已经答应帮我了,我一定会嫁给桐阶!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几道诧异的目光齐齐落到了郑娴儿的身上。
郑娴儿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郑氏’指的是我吗?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婚嫁之事,无论如何都没有我说话的份吧?”
陈景真急了:“你先前明明……”
郑娴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安姨娘说得没错,陈四小姐的病还没好呢!”
楼老爷子摩挲着拐杖上的龙头,沉声道:“陈四小姐,阙儿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容不得你从中作梗。你若执意胡搅蛮缠,楼家只好对不住你了!”
郑娴儿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手上险些捧不住茶碗。
楼阙的婚事,定下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先前完全没有听说?
婚事,婚事……
她的耳边不住地响着这两个字,整个人完全懵掉了。
胡氏见她手里的茶碗摇摇欲坠,只得伸手接过来,帮她放在了桌上。
郑娴儿渐渐地醒过神来,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耳边又响起了陈景真的声音:“没关系,我愿意给桐阶作妾!”
郑娴儿的心头又是一抽。
虽然一直都知道楼阙总有一天会妻妾成群,可是当这一天来到眼前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贪念竟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郑娴儿不懂陈景真。
她没有那种甘当妾侍的大度,她是极端自私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在潜意识里已经把楼阙划归了“我的”这一类。
我的。我想要的。不能与人分享的。
郑娴儿的心里烧起了一团火,眼中不可避免地便露出了类似于狼崽子护食的那种恶狠狠的凶光。
“闳儿媳妇,怎么了?”耳边响起了楼老爷子威严的声音。
郑娴儿打了个激灵,醒过神来。
只见堂中众人都在看着她,那些目光含义各异:怜悯的、担忧的、鄙夷的、嘲讽的……
郑娴儿抿了抿唇角,低下头去:“无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楼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未计较她的失礼。
他挪动了一下拐杖,威严地说道:“阙儿的婚事,原本不必跟你们细说。只是如今既然已经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郑娴儿知道,这话是说给陈景真听,同时却也是说给她听的。
陈景真高高地昂着头,不肯退缩:“我只想要一个侧室的名分,怎么就是‘不该有的心思’了?难道桐阶要娶的女人不允许他纳妾不成?若是这样,那女人的妇德恐怕也不怎么样了!”
“哼!”楼老爷子冷笑了一声,“礼部尚书家的嫡小姐妇德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礼部尚书?!”第一个惊呼出声的是大公子楼闵。
楼老爷子点了点头,神情虽然始终没有变化,说话的语调却已经高了起来:“不错!前两天李公公来咱们府里传旨,顺便兼任了一回月老,说的正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幼女。为父已经替阙儿应下了!”
李公公前来传旨,郑娴儿是知道的。说是皇上看了那幅《百寿图》,想起楼老爷子当年在朝中的功劳,感念不已,特地派了身边得力的太监前来慰问。
为了这件事,郑娴儿在桑榆县又出了一回风头。但她自己并不认为一幅刺绣会有那么大的魔力。
这背后隐藏着的,还不知是怎样的朝堂风云呢。
但此刻郑娴儿无心分析朝堂中的形势。她只是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强迫自己用心听着楼老爷子的叙述:“京城里世家大族的规矩,自然不是咱们这种小县城可比。人家礼部尚书的嫡小姐,那更是自幼循规蹈矩,这个‘礼’字是最看重的!咱们若是在这里给阙儿纳几个不像样子的妾,到时候让媳妇进门怎么看咱们楼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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