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毫不迟疑地抬起了被抓住的那条腿,猛力向前甩了出去。
到了这个份上,郑娴儿心中最后的那一分侥幸也没有了。
毫无疑问,这个人要杀她!
石栏一定是他事先破坏的。他先前说了那么多废话,都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而已!
郑娴儿心中暗恨,手上抓得越发紧了。
不放。死也不放!
黎赓这一脚没能把郑娴儿甩出去。收回来的时候,郑娴儿的身子不可避免地撞在了峭壁上,疼得她险些昏厥过去。
可她的手上,仍然没有分毫放松!
死?
就算是死,她也要挂在凶手的腿上死,就不信这个书呆子今后不做噩梦!
郑娴儿这样想着,艰难地仰起头来,向着黎赓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
黎赓吓得一颤,慌忙移开了目光,冷声道:“你今日非死不可,认命吧!”
他的腿再次踢了出去。
郑娴儿再一次被拍在了峭壁上。
黎赓的腿上挂着一个人,显然是很耗费力气的。这一次的力道明显比刚才弱了许多。
但,依然是疼。
郑娴儿咬着牙,笑了起来:“哈哈哈……光明磊落的黎大公子!”
黎赓不肯再低头看她,只管毫无章法地晃动着被她抓住的那条腿,等着她力气耗尽自己掉下去。
“哈哈哈……”郑娴儿笑得越来越厉害了,“想不到,绕来绕去,还是要死在你的手里……问心无愧的黎大公子,你杀了我两次了!你说……到时候阎王爷那里算总账,你是欠了我一条命,还是两条命呢……”
黎赓有些疑惑,却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追问。
郑娴儿的右手五根手指已经完全僵了。她咬紧牙关,又把左手抓了上去。
恨不得手指能破土生根,长到那凶手的骨头里去。
她艰难地仰起头,全不管掉落的沙子会不会迷住眼睛。
眼前晃动着的是黎赓的一角衣袍。郑娴儿死死地盯着,心中恨意汹涌。
这时,黎赓似乎攒够了力气,再一次狠狠地将她甩了出去。
察觉到他即将有动作的时候,郑娴儿忽然蹬住峭壁,猛然向外一挣:“黎赓,你陪我一起死吧!”
有她的“主动配合”,这次甩出去的幅度比先前大了数倍不止。
也正是因为如此,黎赓的腿上要承受的拉拽之力同样比先前增加了数倍!
黎赓万万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一时不防,抱着柱子的手臂险些没能稳住。
只差一点点,两个人就会同时跌落山崖!
再次站稳之后,黎赓惊魂未定,后背上早已汗湿了一片。
“你疯了!”他怒不可遏。
郑娴儿被数倍于先前的力道甩回峭壁上,整个人仿佛都被拍散了架。
喉咙里腥气上涌,她的唇角蜿蜒下一道血痕。
郑娴儿咳了两声,依旧笑着:“刚才,怕不怕?黎大公子,你手上的人命不少了吧?你这种人……也只有自己差一点要死的时候,才会知道人命贵重……可是你依旧不会愧疚,因为……只有你自己的命才是贵重的,别人都是草芥,都是……”
“桐阶将来会造福万民。我为他除去一个隐患,功德无量!”黎赓这句话说得快而坚定,不知是在说服郑娴儿,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哈哈哈……”郑娴儿大笑,“好,心怀天下正气凛然,不愧是读过圣贤书的人!那么我来问你——你掳掠良家女子,下了烈性媚药拉到自己的床上肆意凌辱以致逼死人命,这又是哪一门哪一教的‘功德’?”
“我没做过!”黎赓立刻否认。
郑娴儿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畅声大笑:“去年年底,腊月二十七,‘临江仙’客栈,天字第七号房……”
“你?!”黎赓猛然低下了头。
郑娴儿扬起灿烂的笑脸,迎上他的目光:“爷,如兰伺候得不好吗?你为什么天不亮就走了?”
黎赓怔怔地看着她:“怎么会……”
郑娴儿已经耗尽了力气,没有再笑下去,只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爷,寒冬腊月的河水,真的好冷、好冷啊……”
黎赓慢慢地放开了抱着柱子的手。
郑娴儿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黎赓察觉到了,慌忙又重新抓住柱子,急道:“你别动,我拉你上来!别动……”
“我不想上去,我只想拉你一起死!”郑娴儿咬着牙,冷笑。
黎赓心头一紧,好一会儿才又下定了决心,半蹲下身子向郑娴儿伸出了手:“抓住,有话上来再说!”
郑娴儿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这个男人一定当她是傻的。如今她已经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别说放开一只手,就是放开一根手指头,她整个人也会立刻摔落下去!
“你,相信我!”黎赓急了。
郑娴儿“呵”地冷笑了一声:“我不想上去。我死了,你黎大公子仍旧是那个光明磊落的黎大公子……将来你黎大公子造福万民,我这个自己把自己除掉了的‘隐患’,也算是功德无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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