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楼阙上堂以来一直在回避着郑娴儿的目光,此刻却终于忍不住向她这边看了一眼。
众目睽睽,郑娴儿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落得心急如焚。
楼阙微微动了一下唇角,用一丝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意,向郑娴儿传达了他的安抚:“别怕。”
郑娴儿心中一酸,慌忙移开目光,看向门口。
不出所料,被衙役们带上来的“刁奴”,正是陈景真身边的胡婆子。
胡婆子的脸颊高高地肿着,走路的样子也有些蹒跚,显然之前是受过罪的。
郑娴儿冷眼看着,心里也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担忧。
楼闿得意地一笑,向黎县令禀道:“大人,这老妇便是在陈四小姐身边服侍的胡婆子,这段时日陈四小姐的饮食都是她在负责。”
“胡婆子!”黎县令威严地问道,“楼二公子说你给陈小姐的饮食之中下毒,可有此事?”
衙役把楼闿提供的“证物”送了上去,却是几包草药。
胡婆子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禀道:“老奴不敢下毒。陈四小姐病着,一直在喝药,那几包药草都是大夫开的,有药方在此。——二爷和陈四小姐就是打死老奴,老奴也不敢说谎!”
说罢,她当真从袖中掏出一张药方递了上去。
楼闿气得脸都青了:“先前你在下面明明说……”
胡婆子昂然道:“先前在下面是被二爷屈打成招,如今公堂之上,二爷要逼老奴继续颠倒黑白,那可不成!”
郑娴儿忽然低头笑了。
底下人果然是自己挑选的才放心。这个胡婆子,她真是没看错人啊!
旁边的书吏是懂药理的,起身检查过方子和药草,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楼闿看到这个结果,神色有些慌乱,急得双腿都哆嗦起来。
陈景真哭道:“药方肯定有问题!这些日子他们给我喝的药,比先前苦了好多倍!”
“被告,你怎么说?”黎县令皱眉。
楼阙神态自若:“我既不是管家婆子,也不是二房的奴才,一个客人的饮食起居应该不归我负责吧?”
“你不知情?”黎县令神色不悦。
楼阙坦然摇头:“不知。”
陈景真见势不妙,忙道:“他嘴上说不知情,可是最初我好端端的没病没灾,他却突然说我疯了,后来的大夫也就跟着说我有病,这怎么可能与他无关!他和郑氏一向有些勾勾扯扯,这胡婆子是郑氏买来的奴才,肯定也听他的使唤!”
“郑氏?”黎县令转向郑娴儿。
郑娴儿依旧稳稳地坐着,神态安闲:“不错,府里确实有一批奴才是我买进来的。只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院子里的奴才还是先头的朱氏二嫂给我安排的呢,不是也没出过偷我的东西谋害孙少爷以及给我下药把乱七八糟的人放进我的院子之类的蠢事么?二哥,您说是不是啊?”
“休得胡言!”黎县令抓着惊堂木厉声喝道,“本县问你,刁奴胡婆子给原告下药之事,你知不知情?”
郑娴儿坐直了身子,冷下脸来:“大人请慎言!今日公堂之上,哪里来的‘刁奴’?何曾有人‘下药’?大人已经验过了,草药和药方都没问题!退一步说,我若当真安排了奴才给陈四小姐下药,难道不会直接药死她省事?我的脾性最见不得拖泥带水的,我若有心要下毒,陈四小姐哪里还会有机会趴在这儿信口雌黄!”
“那是因为你不敢……”陈景真急得要坐起来,可惜坐到一半又疼得重新跌了回去,话也没能说完。
郑娴儿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她:“你说——我不敢?”
陈景真打了个哆嗦,忽然想起了三哥警告她的那些话。
她原本是不怕郑娴儿的,可是想到自己那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哥,她的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犯嘀咕。
黎县令被郑娴儿一番抢白,心里愈发不舒服,脸色不免又黑了几分:“郑氏,你此刻仍然要为被告说话?原告声称曾被逼奸,此事你是否知情?”
郑娴儿淡然道:“我没有要为谁说话。我是个寡妇,那些不干净的话不会有人传到我的耳朵里来。我只是想提醒大人一句——楼家并不是只有楼闿一个活人,大人要找人证,随便到楼家拉几个奴才来问问,想必会有不小的收获。”
胡婆子忙在旁补充道:“大人,陈四小姐的事,我们府里人人都知道!当初她想给五爷下药,最后中招的却是二爷——陈四小姐在楼家的身份,是二爷的妾侍啊!”
“此话可真?”黎县令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楼闿忙要否认,胡婆子已高声叫道:“不止楼家,就连陈家人也可以作证!当初二公子做下那件错事,曾在祠堂内受了一百鞭子家法惩罚,又曾带聘礼去陈家赔罪求娶,这么大的事骗不了人的……”
她的话尚未说完,楼闿已经飞起一脚把她踹了出去:“胡言乱语的刁奴!”
“大胆!公堂之上岂容放肆!”黎县令终于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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