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姨娘坐回原处,抹着眼泪冷笑道:“谁都可以说我的儿子死得好,只有你不行!要不是你在他们兄弟之间挑拨生事、要不是你执迷不悔地觊觎着不属于你的东西,闿儿也不会做出那么糊涂的事来!我本来已经帮他娶了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眼看就把他拉回了正途……都是你在背后撺掇着,一步一步地引着他越走越错……”
她越骂越生气、越骂越伤心,竟不顾大年初一不许见哭声的规矩,伏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陈景真呆呆地站着,神色有些茫然。
楼阙冷眼旁观,心下已知道在这件事里陈景真只怕是有委屈的。
当日击鼓鸣冤之事,如果是陈景真主导,二哥怎么会愿意出面为她作证?
显然在那时之前,二哥已经跟西街三叔勾结在一起了,陈景真只是他们的棋子而已!
楼阙想通了此中关窍,却并不打算解释给安姨娘听。
丧子之痛,总要有一个发泄的出口。让她恨陈景真,总比让她恨郑娴儿来得好。
打定了主意之后,楼阙便淡漠地开了口:“陈四小姐,你以‘无知’之名做下的错事,确实已经太多了。”
陈景真闻言,忍了许久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桐阶,那天的事,我……”
楼阙摆了摆手:“你已经受到了惩罚,我也没有太大的损失,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陈景真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陈景行忙在旁提醒:“真儿,还不快谢谢五公子宽宏大量!”
陈景真回头瞪了哥哥一眼,不肯出声。
“罢了,”楼阙摇头笑道,“没什么好谢的。陈四小姐的心思虽然用错了,但楼家也并非全无错处。——二哥的灵堂设在慎思园,陈四小姐是否愿意前往祭拜?”
陈景真立刻摇头:“我不去!就算你们打我骂我,我也还是那句话:他死得好!”
“唉……”楼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愿去也罢了,你们两个到底无缘。如今人死灯灭,你对楼家怨恨,也该消了吧。”
陈景真用力擦了擦眼角,抬头看向楼阙:“我对楼家,始终是爱比恨多的!桐阶,那天我去公堂告你,为的也不过是给自己争一个名分罢了!我知道我不是好人,可我对你的心并没有半分掺假,你真的那么狠吗!”
“陈四小姐,”楼阙无奈,“你应该知道如今的局势。我尚有官司在身,前途未卜。”
“我不管前途!”陈景真甩开两个丫鬟,扑了过来:“我不管前途,我只要你!哪怕你明天就定罪问斩,我也愿意以妾侍的身份追随你……”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惶急的女声:“消息可真?!”
一个小厮的声音立刻答道:“千真万确!大理寺那边已经审过两轮了,证据确凿!皇上已经下旨收监,说是等出了正月,案犯到齐之后便要问斩!”
“不,不可能!”女声带着哭腔吼了出来。
随后门帘被掀开了,郑娴儿满脸泪痕地闯进了门。
恰好撞在了连连后退的陈景真身上。
“陈四小姐!”郑娴儿大哭着抱住了陈景真的肩,“他们定罪了,要问斩!怎么办啊?!”
陈景真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粗暴地甩开郑娴儿,一脸戒备地站到了门边:“我管你们怎么办!定罪问斩抄家灭族那都是你们自己惹出来的,我一个外人可帮不上忙!”
郑娴儿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身形,一脸不敢置信:“可是你刚才明明说了……”
陈景真拢了拢自己身上的羽缎斗篷,高傲地昂起了头:“我刚才何曾说什么了?我一进门就被你们家的奴才打了巴掌,我还没找你们家算账呢!你们楼家果真没一个好东西,人人都该死!”
“哦,这样啊?”郑娴儿摘下斗篷递给小枝,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
泪痕消失,那张脸上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郑娴儿笑嘻嘻地向楼老爷子和楼夫人屈膝行了拜年的大礼。
楼夫人一指头剜在了郑娴儿的脑门上:“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大新年的,这种事也能拿来开玩笑?”
郑娴儿起身就座,笑道:“我没开玩笑啊!大理寺那边确实在审流言的案子呢,修文馆的好几位大人都被判罪收监了!若是过一阵子流言仍旧压不下去,到时候大理寺抓的人会越来越多!”
“你放心。法不责众,那几位大人都会没事的。”楼阙在旁温言劝慰道。
陈景真瞪大了眼睛:“你们……不是在说桐阶的案子?”
郑娴儿向她笑了笑,一脸悠闲:“我们一家人在说什么案子,跟陈四小姐有关系么?我们楼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定罪问斩抄家灭族那都是我们自己惹出来的,你陈四小姐还不快走,难道不怕被当作楼家人一起抓了问斩么?”
陈景真肿得老高的两颊上,颜色愈发红了起来。她嗫嚅半天,只得又转向楼阙:“桐阶,你看她!”
“我正在看着呢!”楼阙十分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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