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官差们放下了刀,钦差大人气急败坏:“先办差事再接旨,这都不懂吗?砍啊!”
依旧没人理他。
钦差大人气疯了,正要冲上去夺把刀亲自动手,那边马蹄声却已经直接冲上了高台。
先前策马高呼的那人又来了一嗓子:“圣旨到!官民人等跪接圣旨!”
这一声过后,从学政大人、曾巡抚往下,连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在内,数万人齐刷刷地跪下了。
钦差大人发了一阵子呆,哆哆嗦嗦地跌在了地上。
不是他没骨气,而是——
传旨的人并不是独个儿来的,人家身后还带着齐刷刷两溜羽林卫,大刀长矛,服色鲜明。
这可不是乌合之众啊!
片刻之后,数万人的校场上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就连先前被郑娴儿撞倒了的那两个小厮也已经爬起来跪在了地上。
只有小枝还蹲在郑娴儿的身旁,淌着眼泪一声接一声地唤着“奶奶”。
“小枝,怎么了?”问话的竟是马背上那个传旨的。
小枝愣了一下,仰起头来细细地看了一阵,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葛四公子?”
也不怪小枝认不出来。葛丰比先前瘦了整整一圈,原先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也黑了不少,乍看上去倒像个三四十岁的军汉,哪里还看得出先前那般公子哥儿的模样?
葛丰点了点头,又问了一遍:“你家主子怎么了?”
小枝这才回过神来,忙又哭道:“摔了!不知怎的就晕过去了!”
葛丰立刻回头吩咐羽林卫:“到百姓那边去问问有没有大夫在,有就快点带过来!”
立刻便有两人高声应着,退了下去。
葛丰仍不下马,威风凛凛地骑在马背上展开了圣旨,朗声念道:“圣天子诏:褚仲坦反诗一案,案情荒唐,显为奸人构陷,着令即刻释放一干案犯,不得刁难!钦此!”
他话音未落,断头台上的哭声、笑声和颂圣声已经响成了一片。
钦差大人急了:“这……大人!”
对了,现在葛丰才是真正的钦差大人。
葛丰看着旧钦差大人那张煞白煞白的老脸,嫌弃地撇了撇嘴,从怀中掏出了第二道旨:“大理寺少卿路思礼,勾结吏部尚书林正德,徇私枉法、胡作非为,即刻押送回京受审!”
旧钦差大人——路思礼立刻蔫了下去。
他当然不甘心,可两边羽林卫手里的长矛正指着他呢,他敢动吗?
更何况圣旨中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他“勾结吏部尚书林正德”,这说明什么?说明京城里早已经变了天了,他这会儿已经注定是死路一条!
葛丰跳下了马,看也没看路思礼一眼,直奔最前头被绑着的楼阙而去。
“钦差大人!”曾巡抚和黎县令齐齐冲上来拦住。
葛丰冷笑了一声,看也懒得看他们:“皇上这会儿顾不上你们,你们就别上蹿下跳的了,先把尾巴夹紧点老实过日子吧!”
曾巡抚连连躬身称“是”。
黎县令忙堆起笑容,向葛丰贴近了几分:“是是是,多谢钦差大人指点!”
“嘿嘿!”葛丰皮笑肉不笑的,“黎世伯,您今儿怎么比先前矮了一大截啊?腿锯了?”
黎县令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赔笑。
葛丰绕开他继续向前走,路上遇到先前离开的羽林卫领着大夫往这边跑,他点点头就让过去了。
倒不是不关心,只是他堂堂钦差当众关心一个寡妇实在说不过去。再说了,那女人的身子壮着呐,先前大冬天被黎赓挂在峭壁上那么折腾不是也没死?
他还是先去找楼阙那个倒霉蛋狠狠地嘲笑一番才是正经,毕竟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哇!
于是葛丰兴冲冲地奔着楼阙去了。他带来的那几个羽林卫和县里的官差们一起去给犯人松绑,断头台上大人哭孩子笑,乱成一团。
至于台下的百姓们在想啥?那个没人管,爱咋想咋想,反正今天不杀人了!
郑娴儿这一边,羽林卫已经带着大夫来了,人还没醒。
不远处的囚犯们松了绑便往这边跑,没多久便在郑娴儿的周围站了个大圈子,围得水泄不通。
大夫皱了皱眉:“人太多了,对病人不好!都散了吧,散了吧!”
于是一大帮子老弱妇孺只好不情愿地往后退。
他们当然不想添乱,可他们担心啊!
今天他们死里逃生虽然是靠了皇上的恩旨,可谁都知道,要不是郑娴儿豁出命去闹了这一场,他们根本撑不到圣旨到来。
虽然郑娴儿的初衷是为了救楼家,可这些跟着沾光的不能不感恩啊!
都是读书人家的家眷,这些道理大家都懂的。
昏迷不醒的郑娴儿浑然不知自己的安危已经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倒是小枝在一旁百感交集。
碍事的人都被撵着退到了后头,只有褚先生的老妻陪着楼家众人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
大夫被这么多人盯得有些慌,颤着手指诊了半天的脉,终于抬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吓出来的汗:“这位奶奶想必是思虑成疾,再不然就是饿得狠了,一会儿回去喂点米粥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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