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瞬间,郑娴儿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奇怪。
但她未及多想,楼阙已换了话题:“你有没有打算搬回府里来住?”
“不!”郑娴儿立刻否决了。
楼阙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笑道:“你在外头自在惯了,怕是受不了府里的拘束。只是,母亲恐怕已经很生气了。”
郑娴儿懒懒地道:“是啊,我当众说不回来住,她肯定觉得很没面子!”
楼阙了然:“还在生母亲的气?”
郑娴儿笑了笑,仰头看着他:“也谈不上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你看,连仅有数面之缘的黎三小姐都会记得提醒我走路小心,连莫名其妙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皇后娘娘都会嘱咐我安心养胎,可是楼家——三个多月没见面,从桑榆县到了京城,府里竟没有一个人问问我的身子怎么样、肚里的孩子怎么样,倒是使唤我使唤得很习惯。”
楼阙抿紧了唇角,没有接她的话。
郑娴儿笑叹道:“我知道我又矫情了,可是有时候心里头真的会有些不是滋味。看那些人的态度,倒好像我怀的不是楼家的孩子似的。”
楼阙脚下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将郑娴儿揽紧了些,继续向前走了。
上了马车,郑娴儿又说起了关于皇后的一些疑惑,越说越觉得今日的事处处透着蹊跷。
楼阙想了一想,笑道:“其实没有那么复杂。皇后是陪着皇上来的。皇上在前面花厅里同朝臣说话,皇后自然只好到内院来找女眷作陪。至于后来出门的事——咱们府里既然男女分开设宴,皇后自然也不愿意为她之故让两处宾客再混到一起,失了礼数。”
“是这样吗?”郑娴儿将信将疑。
楼阙认真地点了点头,又嘱咐她不要多想。
郑娴儿自己也知道多想无益,可她还是又多问了一句:“楼家乔迁宴,皇上为什么要来?这大晚上的……”
楼阙倒觉得这很正常:“皇上能有今日,离不开朝臣的支持。如今他初登大宝,愿意亲近朝臣也不为奇怪。”
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郑娴儿想了想似乎说得通,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马车吱吱呀呀地走了小半个时辰,依旧回到了郑娴儿住的院子。二人下了车,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骆小莹。
郑娴儿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楼阙俯身将郑娴儿打横抱起,稳稳地走到门口:“让开。”
骆小莹不得不让。
守门的小厮忙道:“骆小公子说他是来看虞叔的,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没有奶奶的命令,小的不敢放他进门。”
“虞叔?”郑娴儿的心里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小厮以为她忘了虞叔是谁,忙解释道:“就是那个受伤的乞丐。”
骆小莹跟着向前走了几步,追到了郑娴儿的面前:“我真的只是不放心虞叔,没有别的意思,请姑娘开恩让我见见他!”
小枝不客气地往他脸上啐了一口,冷笑道:“没别的意思?若是没别的意思,你就不会来了!我劝你安生些吧骆小公子!台上唱戏、台下还唱戏,你累不累啊?”
骆小莹涨红了脸,眼中竟泛起了两点水光。
楼阙忽然出声道:“今日一早,皇上已经下旨责罚了清宁公主,并下令太医院为虞叔治伤。虞叔将来的生活由我负责,你就不必担心了。”
骆小莹道了谢,仍旧没有退让:“我想看看虞叔,就一眼,我保证不打扰姑娘……”
郑娴儿觉得有些忍无可忍了,正要说“不行”,却听见楼阙笑道:“可以。我正愁没人帮忙护送虞叔去找太医,骆小公子如此热心,实在再好不过了。”
骆小莹呆了一呆,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这时楼阙已抱着郑娴儿进了门,回头向钟儿吩咐道:“你跟骆小公子一起把虞叔送到宫墙外济世医馆,当面交给木老太医,只说是皇上吩咐的,他就明白了。”
钟儿忙高声答应着,回头向骆小莹作了个“请”的手势。
骆小莹眼巴巴地看着郑娴儿,后者却一言不发,任由楼阙抱着走了。
小枝朝骆小公子扮了个鬼脸,快步追上楼阙跟在后面,一路走一路笑。
郑娴儿气得直瞪眼。
将到房门口的时候,楼阙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郑娴儿和小枝齐齐摇头。
楼阙冷哼一声:“小枝,你若不说实话,我就把你配给钟儿做媳妇!”
小枝叉着腰,一点也不怕:“你敢把我配给他,我就敢阉了他,只要你不怕他恨你就行!”
郑娴儿“噗”地笑了一声,察觉到楼阙有些摇晃,她忙挣扎着下了地,生怕一会儿被失手摔下来。
楼阙果然忍笑忍得很辛苦,一直在抖。
于是郑娴儿很欣慰地拍了拍小枝的肩:“好丫头,真给我长脸!”
楼阙板起面孔作凶神恶煞状:“你们两个这样子一看就是心虚,快点实说了吧,别叫我事后查出来,大家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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