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官?缀锦阁犯了什么事?”郑娴儿紧抿着唇角,眉梢微挑,颇有几分威严。
官差却不耐烦了,抬手便来推她:“去去去,妇道人家懂什么?让你家男人来!再干扰我们办差,连你也丢到牢里去!”
“把我丢到牢里去,你们怕是不敢。”郑娴儿在堂中会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哟呵——”官差来了兴致,“缀锦阁的新主子是谁啊?这小娘们儿……”
他的话尚未说完,郑娴儿已“啪”地一声把茶碗摔到了他的脚底下:“你还不配跟我说话,让你们老爷自己来见我!”
这时黎赓一行四人已追了过来,那官差看见了,忙迎上去行礼:“大少爷、三小姐……”
“怎么回事?”黎赓皱眉。
官差忙道:“都是些刁民,家里男人犯了事不肯出面,弄了个刁妇在这儿胡搅蛮缠。少爷放心,小的们应付得来!”
“我怕你们应付不来!”郑娴儿冷笑。
那官差正要在自家少爷面前表现一番,闻言立时跳了起来:“你找死——”
“放肆!给我跪下!”郑娴儿稳稳地坐着,厉声断喝。
官差愣了一下,手里的刀拔了一半就忘了:“这……是个疯子?”
黎赓走到堂中,面色阴沉:“听她的,跪下吧。”
“少爷?”官差彻底呆了。
“几位请坐。”郑娴儿向黎赓四人招呼了一声,指指旁边的几把椅子。
堂中的十来个官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跪下了。
郑娴儿重新倒了一碗茶喝了,神色缓和下来:“别说我欺负你们。我这个人再不济,至少也是当今圣上下旨钦封的正五品宜人,你们这一跪,我还受得起。就是你们老爷亲自来了,也只有他给我行礼的份!”
为首的官差猛然抬起了头:“你是楼家寡妇?”
桑榆县的正五品宜人,只有一个。
郑娴儿点了点头,口中说的却是:“我是缀锦阁主人。”
黎赓继续皱眉黑脸:“不成体统!”
官差更是大惊失色:“开门做生意,哪有女人当家的道理?”
“没有人会把一个寡妇当女人。”郑娴儿回答得很正经。
黎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里暗骂一句“装模作样”,胸口却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发堵。
郑娴儿却不管旁人怎么想。她坐直了身子,向众官差身上扫视了一圈,冷笑道:“我不知道缀锦阁犯了什么事,但眼下没过堂没受审,你们先把店里值钱的东西揣到了自己的怀里,这是谁家的规矩?你们老爷知道吗?”
“你血口喷人!”为首的官差大叫起来。
郑娴儿转头看向黎赓:“黎大公子怎么说?”
黎赓早已看见了狼藉一片的柜台,此时听见郑娴儿问着他,立时涨得满脸通红:“县衙里没这种规矩。这些人回去之后,县衙里自会重罚!”
“重罚不重罚,怕也不是黎大公子能做主的。没准儿黎老爷正等着这些东西回去填库房呢?”郑娴儿不看他,语气却是十足嘲讽。
黎赓早已气得浑身发颤,跟得了羊癫疯也差不了多少。
这实在不能怨他器量窄——黎大公子一向自认为光明磊落,如今亲眼看见自家老爹手下的官差像土匪强盗一样抢劫人家的东西,被失主当面问到脸上,他怎么兜得住?
郑娴儿却不打算管黎赓的脸上挂不挂得住。
她冷笑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到了众官差的面前,声音低沉:“要么现在把东西还回来,要么等我去府衙状告黎县令贪赃枉法强夺民财。——你们看着办!”
官差尚在迟疑不决,黎赓已气得猛冲过来,一脚将那为首的官差踹翻在地:“混账东西,还不快拿出来!”
几个官差知道躲不过了,只好不情愿地把先前藏在怀里、腰里的那些珠玉首饰甚至金银都掏了出来,恋恋不舍地放到了地上。
眼看着地上的东西越堆越多,黎赓的脸色也越来越黑,身子摇摇晃晃的,几乎就要气昏过去。
“好呀!”郑娴儿不怒反笑,“一个个倒都挺有眼光,你们是把我大半个缀锦阁都揣到怀里去了!小小十几个官差,当着缀锦阁掌柜和伙计的面揣到怀里的东西价值就不下万金,这‘清廉’的桑榆县县衙,我算是见识到了!”
黎赓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郑娴儿的面前,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郑娴儿眯起眼睛,向他冷冷一笑:“黎大公子霁月光风问心无愧,我知道的。”
黎赓无言以对,只好示意他妹妹给众伙计们松了绑,又帮着把东西一一摆回柜台上去:“你清点一下。”
“没什么好清点的,”郑娴儿冷笑,“不是说我们犯了事吗?贴封条吧!”
“东家!”程掌柜回到郑娴儿的身旁,面露难色。
郑娴儿拍拍他的肩,脸色缓和下来:“别担心,咱们不会有事。今日这场乱子都是底下人胡作非为,不是县太爷本人的意思,你们不许胡乱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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