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重重的关上,隔绝了外头的一切。
“修麟炀!”她怒喝,声音冲破了院门,淹没在那蜿蜒的小路上。
没有哭,艰难起身。
双脚被捆在了一处,行动果然是艰难不少。
阿思忽然惊觉,自己是穿着喜袍的。
说是喜袍,也不过就是件红衣裳,棉布的,款式老旧。
今个儿,原来是她的大喜之日啊!
“阿思。”门外传来一声响,是凝霜,“爷遣了我来照顾你。”
阿思笑,“那可真是对不起你了。”照顾她,不就等于与她一块儿被囚禁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之内吗?
“你别瞎说!”凝霜上前来,眼见着阿思行动困难,扶着她往桌边走去。
桌上,除了那一壶还未饮尽的酒,再无其他。
“爷只是还在气头上,过段日子就会好的。”
她宽慰着阿思,可阿思却心知肚明。
不会好的。
他打定了注意要关着她,那便是死,她也只能死在这院子里头。
嘴角的笑容极为苦涩,“能找身衣裳帮我换了吗?最好再打些水来,我洗把脸。”
“好,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打水来。”凝霜说着便快步出去了,阿思看着面前的酒壶,想了想还是拿了起来。
待凝霜回来时,酒壶已空。
只见阿思趴在桌上,一张脸都红透了。
莫名的,凝霜一下子就红了眼圈,放下了水就上前来扶阿思,“你这是何苦!”
阿思醉醺醺的,却还醒着,听得凝霜声音里的哭腔便笑道,“我没事儿,你可不知道,我从前是千杯不醉的!”
凝霜只当她说的胡话,瞎应着,“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我当然厉害!出生入死,枪林弹雨,从未怕过!我!你看着我!”她一边说着,一边强迫了凝霜看她的眼,手指头不停地戳着自己的胸口,“我,阿思!我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我上得了天下得了地,我特么这辈子都是独来独往,从没喜欢过任何人!知道吗?”
她醉了,醉得太厉害。
凝霜只能附和点头,“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
“对,我知道,乖,咱们先把衣服脱了。上床好好睡一觉。”
“呵!”阿思傻乎乎的一笑,由着凝霜帮她脱去衣物。
“那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想嫁人。”声音平稳,淡淡的,毫无醉意。
平生。
是上辈子连着这辈子。
是摸爬滚打,伤痕累累之后,第一次,想要嫁给一个人。
只是到头来她发现,一切都只是个骗局而已。
那些令她感动的,叫她冲垮了理智去冲动一回的,都是假的。
便是连她喜欢的那个人,都是装出来的。
可笑,真是可笑!
“哈哈哈哈……”
她忍不住仰头大笑,却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冲出了眼眶。
“阿思。”凝霜站在一旁看她,无比担忧。
她渐渐止住了笑,低头,一滴泪落在裙摆上,艳红的颜色瞬间黯淡了下去,晕染开来。
微愣。
“收留了我的那对老夫妻,还请你去求了爷,不要为难他们。”接过甜汤时,大娘的手抖得那般厉害,也不知道修麟炀是对大叔做了什么,才会令大娘那般害怕。
凝霜点了点头,“你放心。”
又是一阵沉默。
“凝霜,我醉了。”阿思从来不哭的,眼泪这种东西,她没有。
一定是喝了太多的酒,是酒化作了泪。
凝霜只一个劲的点头,“是,你醉了。”
“你帮我洗把脸。”
“好。”凝霜洗了汗巾来,给阿思细心的擦去了脸上的妆容。
没了脂粉的遮掩,醉意越发明显。
“我能不能再喝点?”她抬头对上凝霜的眸子,眸间尽是恳求。
凝霜眉心微蹙,“你一日都没吃过东西了,不能喝太多。”
“再喝一点,一点就好。”
“阿思!”
“凝霜。”阿思说着,握住了凝霜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我这里,很痛,痛得我睡不着,你行行好,再给我喝一点,就一点。”
彻底喝醉了,痛才不会那么明显。
凝霜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手,“那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端酒去!”
“恩!”阿思点头,冲着凝霜傻乎乎的笑。
凝霜转身就出了门,抹去了脸上的泪,方才出了院子。
院外,束风等人都在。
见凝霜出来便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阿思她……没事吧?”
凝霜侧头一笑,“挺好的,你们别瞎操心了,赶紧回爷那儿候着吧!”
说罢,不再理他们,大步朝着酒房而去。
她明白阿思的苦,也懂阿思的痛。
更加明白这种时候,阿思绝不会让任何人看见她软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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