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问你了？”洛子明问道。
“是。”
“你和她说让她自己看，她什么反应？”
“她又从头开始看我交给她的文件，一边看一边还做了笔记。但是——”赵助理说道，“刚刚出来前，我看到她把那些笔记都划掉了。”
“找不到重点？没经验，正常。”洛子明简短评价道。
“大少……”赵助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你觉得我太急了？”
赵助理心底一凛，他没想到洛子明会这样直接，而且对方即便是隔着条电话线，在说问句的时候，也还是有种特别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地先反思自己，这样的压迫感赵助理以前只在洛父的身上感受到过。
但他还是很快回答：“是。”作为洛子明身边的第一特别助理，他有提醒的义务，尤其是在领导可能决策失误的时候。
“虽然这次动用的是您自己的私人关系，但不可否认的是，讯天那边答应得这么爽快，必然也有考虑到您的身份背景的原因，也就是说，实际上您已经借用了洛氏集团的力量。而您此次的要求，其实……”赵助理斟酌着用词，说道，“过于，私人化。”
“私人化”其实说得已经很轻了。在讯天和陆氏基本谈得差不多的情况下，洛子明这样横插一杠子，用意必然引人猜测。表面上，他打压徐宇泽的意图明显，但当别人发现接手的是个女人的时候，很难不产生其他的联想。
“这样，对陆小姐也不一定好。”赵助理隐晦道。
“如果对方发现陆盏比徐宇泽强呢？”洛子明问道。
“这个——”赵助理思考了一下，“目前以陆小姐的能力，似乎还……”
“她只是缺少个表现的机会。”洛子明打断赵助理，“我清楚她的能力。她现在的确还不行，但讯天也不是什么有难度的项目，她需要的只是把徐宇泽没想到的、没做到的，做完善，就已经足够让人刮目相看。首战，立一个形象，够了。”他轻轻笑了笑：“而且，她要做的那些，你不是已经帮她找到了么？”
赵助理又是一惊。讯天的事情，虽然洛子明早就安排下来，资料的收集也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但成稿却是今天早上才发的电子邮件。今天早上，洛子明还有研究生的课程要上，他有多少时间看他的文档？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他就发现了他做文档时的个人倾向？
“有个人的想法是好，但在做资料收集时，需要保持客观。”洛子明淡淡地说。
洛子明的语气虽然并没有责备，但赵助理的头上还是密密地渗出了冷汗。他既然跟了洛子明，就一心一意地希望他好，但作为一个职场的老人，他又不可避免地有着一种固有的心态，在心底多少有些觉得洛子明太年轻、不够老道，做事的时候，也就下意识地有把自己的看法灌输给他的意思。虽然并没有恶意，但作为一个助理，却并不专业。
“是，我知道了。”赵助理擦了擦汗。
“至于你说的，我借用了洛氏。”洛子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打击敌人的时候，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有问题吗？”
赵助理满头汗地挂了电话才发现，话题的最初，他曾经关心的“为什么那么急”，根本就没有得到回答，洛子明巧妙地回避了这个话题——他谈话的技巧和处事的魄力，完全不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赵助理默默地把手机收回兜里。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觉得洛子明无论是突然提出要到陆氏实习还是毫不掩饰地针对徐宇泽，都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的年少轻狂，现在看起来，却绝不会是为了这种幼稚的理由。到底是为了什么，没必要深究了，作为洛子明身边的特别助理，他只需要协助自家大少把事情做好就行。
***
另一边，陆盏挂了电话，飞快地往嘴里巴拉了几口饭，赶回了办公室，拿出锁在抽屉里的资料，又从头开始翻阅起来。
有了动力，似乎进展也顺利了些。
陆盏专心地低着头，甚至没有发现洛子明是什么时候来的，当然更没有注意到洛子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如果看到，她就会发现，那目光里不再像是前几天那样，阳光地纯粹，而是隐隐带上了一层阴霾。
“徐……徐经理。”有谁叫了一声。
办公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没了，陆盏被惊动，抬起头来。
紧挨着的两间经理室门口，两个男人互相对视着。徐宇泽阴着脸，嘴唇抿地僵硬成了一条直线，洛子明的脸上也是没有一丝表情。两人凌厉的眼神在空中对撞，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宇泽忽然重重地带上了自己房间的门，一个转身，走了。
凝滞的空气似乎这才流淌起来，办公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长长的呼气声，众人眼神交流间，互相确认了一个事实：那两个是真的对上了。
陆盏抱着赵助理给的资料和自己做的笔记走向洛子明办公室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后背上火辣辣的。这种忽然万众瞩目的感觉，让她心底有些惴惴的，走路的时候就有些缩手缩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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