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心里却是翻滚着。
是啊,她是御史千金的丫鬟,论身份嫁给一个商人勉勉强强也是可以的。只是——撇开身份不谈,她又哪里配得上邵定谨呢?在小姐那儿伺候几年,攒下家业,出去买几个人伺候着,这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是她这么多年来的自以为。
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他。
细细思来,嫁给他又何妨呢?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在犹豫些什么。
都换完药了,才听得她娇娇软软地跟大娘道谢。
邵定谨在门外听得心痒痒,却也有几分失落。刚刚大娘说的他都听到了,凝脂没回话他也知道。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他不可能做出挟恩图报的事情,自然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了。有时候装傻也是一种能力。
凝脂出来的时候,邵定谨假装自己刚走进门,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凝脂姑娘,伤口没事吧?”
凝脂浅笑,“没事的,邵大哥比我想象的细心许多,凝脂谢过邵大哥的悉心照顾了。”
邵定谨大方地摆摆手,“江湖上常有的你来我往,帮个忙的事情凝脂姑娘不必在意。”
他愣是把救命之恩说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也不过是怕她心中有负担罢了。
殊不知他说的这番云淡风轻,反而让凝脂心中有些难受。
他心中苦涩难言,面上却是一番正经,却也别有一番私心,既然今生与她无缘,那就趁这机会多相处几天,从此莫再肖想了。他道,“也不知刺客是不是还在搜寻你的下落,不如在这里养个十天半个月的,等伤好了我再送你回柳府吧。”
凝脂哪有拒绝之理,忙是答应。
大娘瞧他们这你一句我一句的你来我往,只笑眯眯道:“你们可不兴只吃饭不干活的,去摘点野菜回来吧。”
话落,把两人一道赶了出去,只给了一个竹筐和一把小铲子。
凝脂措手不及,哪里知道大娘说变脸就变脸。挖野菜她自是会的,只是小腹伤重,怎么挖?
邵定谨安抚她:“别怕,待会你坐着,我挖就行,大娘不会刁难你的,你看,她才给了一份工具。”
凝脂心下稍定,略有些不好意思。
但看着邵定谨背着竹筐走在前面,把拦路的树枝野草撇开,她心中莫名有了久违的安全感。
邵定谨脚步放慢,留神周围的枝丫和灌木丛,生怕刮到凝脂一点半点。来了两天,他早就知道在哪里挖野菜,驾轻就熟地找到地方,拿了个很大的树叶铺在地上让凝脂坐,他就在不远处吭哧吭哧干起活来。
凝脂动容,虽是坐着,却也不好意思,她主动挑起话题,“邵大哥家里是有哪些人?隐约知道你有弟弟妹妹。”
邵定谨憨憨一笑,“家中二弟一妹相依为命,但诸多亲戚都颇多照拂。”
“怪不得邵大哥年纪轻轻就闯出了一片天地,原是肩上担子太重。”
邵定谨这么被夸,有点羞赧,“只是做一些祖宗留下的基业罢了。比不上凝脂姑娘,在那高门大户都能走到大小姐身边当大丫鬟,吃的苦想必是很多的。”
想想他就心疼呢。
凝脂抿嘴笑,见有泥土不知不觉爬上男人的脸颊,她俏生生道:“邵大哥你过来,脸上都爬上泥土了。”
她拿出手帕把那堆土擦去,直到看到邵定谨微红的脸颊,才发现这动作有些暧昧。
凝脂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顺便给邵定谨擦了擦汗,“邵大哥辛苦了。”
“不会、不辛苦——”这样的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哪里辛苦?
他巴不得天天跟她一起,别说挖野菜了,捡牛粪都没问题。
带着满满一筐野菜回去的时候,大娘一脸欣慰的笑,“好孩子,来来来,吃饭,给你们做了很多好吃的。”
凝脂笑着道谢,顺带夸了几句大娘,“大娘说是好吃的,那可真是要让我把舌头都吞进去了。”
大娘乐不可支,“哪里来的这么会说话的丫头?”
邵定谨常年走南闯北,他找的农家也不是一般人搜得到的,柳家派了好几拨人都没找到,柳知瑶都气哭了,但没见到尸体她怎肯罢休?“再去找!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许应期要见她好几次,她统统拒绝了,最后一次还是许三死活求着她才把她带出去。
“好姐姐,我哥哥都要担心死了,你再不见他,他都要疯了。”许三如是说。
柳知瑶哪里忍心?到底还是见了。
约在一酒楼的包厢,许应期一见到她就冲了上来,从上看到下,见她毫发无损才松了一口气。柳知瑶啐他,“不是早派人报了平安吗?”
许应期委屈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撒的谎?你这人,坏起来谁都比不上。”
柳知瑶嗔她:“我哪里坏了?”
许应期舍不得跟她斗嘴,只说,“我们许家定跟三王势不两立,怎么动那邪恶念头,视王法为何物啊?”
柳知瑶说起来就气,“我那小丫鬟还不知生死呢,要是她出了事,我真是一生难安。”
许应期好生安慰着她,好容易哄住了她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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