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又在别人面前讲我幼时糗事,什么缺心眼,那叫聪慧灵巧,依我看小荣陪我待上数月,将来肯定如你女儿我一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宋伍儿将小荣放于地上,边说边用手指在她鼻尖上轻滑下,冲她咯咯笑着。
“伍儿,别怪做娘的没事先提醒你,云娘同小荣签下契约,这些时日在府上为教你刺绣,是为你于选秀时不要大出洋相,被众女调笑。期间如果教我发现你学艺不精反倒闯出些祸端,定不饶你。”
赵氏板起脸,抬起右手照着宋伍儿的脑袋轻拍下,没好气道。这话其实也间接提醒着刘嬷嬷与云娘,小姐将她们视作可信任的亲友,但做奴婢的要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平日里同小姐开些玩笑、互相打闹也就罢了,敢有越矩之事发生,她定不会轻易放过。
待云娘一行回归各自房间后,赵氏命身边大丫头浮尘再各自提点几句,才放下心去找楼杏真与楚寻儿张罗两月后的选秀事宜。
至于宋伍儿,在云娘同小荣的陪伴下,只得硬打起精神,捏着针线在各色花布上一通乱扎,成品统共出过几条鱼、两株杏花和竹子图样,赵氏逐一放于手心观看,幸得早有着心里准备,才没气到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在赵氏强硬命令下,宋伍儿只得加大训练力度,每日每夜得憋在房内望着堆满桌案的布料嚎叫着,声音凄厉悲苦,着实叫听闻者伤心落泪。
幸而云娘是京城出名的刺绣高手,见宋伍儿耗费数日光景连简单的直针、锁链绣法也分不清,干脆抛弃一切技巧,只让她学习简易缝补,不顾里子的针法是否尽善,好歹能绣出些让人辨认清楚的图形。
为期两月的准备时间就在烛灯常伴的凄惨生活中悄然度过,临行前的夜晚,整个宋府哭声满院,不大的惜芳华里站满拿着手帕轻拭眼角细泪的女眷,颇有水淹院落的气势。
被众人围在正中心的宋伍儿,眼角自大嫂带头哭泣后再没停止跳动,虽然有赵氏以楼杏真怀有身孕不易过度悲伤为由,及时劝阻住她,但其余十几个女人仿佛寻到泄洪机遇般,哭声立刻响彻九霄。
“娘,你怎么也跟着哭起来了,伍儿这是去选秀,挑个好夫君回来让你们放心,又不是被绑起天牢吃饭,别哭了啊!”
方才还镇定着劝解楼杏真莫哭坏身子的赵氏,听宋元娘说了句“选秀期间女儿家的勾心斗角比起深宫争宠更甚。”后,嘴角一歪,双手盖住满脸呜呜着嚎哭起来。
心知娘亲惦念自己,生怕在选秀中受了委屈,宋伍儿虽被眼前场景震惊到无话可说,还是怔怔得站起身在赵氏背上轻拍两下,小声劝慰着。
“去,话不可乱说,什么牢饭,竟讲些不好的事情,万一你这乌鸦嘴灵验了怎么办,伍儿啊,你大姐所言不差,此次大选,除却朝堂上的大官女子,更有许多为一步登天而荣华富贵的小官员嫡亲女儿,都是奔着三位皇子甚至当今圣上去的,你可要小心着些,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去找淑妃娘娘,再不济命人托了信传到宋府,看哪个敢欺负我的宝贝女儿。”
赵氏轻抚着宋伍儿肩头,满眼的不舍,再三劝慰一番后,见周围女子仍哭个不停,一时心中烦闷,大吼出声直遣散众人,同宋伍儿呆坐片刻后方低头离去。
“伍儿,娘会时常进宫探望你的,一个人在宫中切莫害怕,要好好听宫中指教嬷嬷的话,不要轻易耍起小性子,如果选秀期间瞧中了哪家公子,尽管向皇帝、娘娘们提出,有娘跟你爹做主。”
宋伍儿望着赵氏已有些佝偻的背影,眼角一酸,在红肿了眼的茶香搀扶下,回了屋内,收拾起衣物脂粉来。
虽然方才她在赵氏灼灼目光下,再三保证会在于选秀期间给她寻个好女婿,可进了宫的是自己,而非赵氏。即便她存心去同姑娘们游览几圈,装作没有钟意人选后怏怏而归,宋家上下亦不能指责她什么,难道还能逼着她去嫁些奇奇怪怪的人吗?
“茶香,这几件衣服就不要啦,反正离秋季还早着呢,毋需准备。”宋伍儿已决意在选秀中自甘堕落,争取在初选就被人撵出皇宫,至于秋衫什么的,才不需要,反正半月左右便可归来,何必担忧?
茶香好奇着瞄了眼冲衣柜怪笑的宋伍儿,嘴角动了动,终没敢开口,低下头将包袱系好。
自从选秀日子渐进,她家小姐时不时偷笑着跑回屋中,尤其在赵氏同她讲清选秀中应注意的事项后,笑得更加欢畅,她曾私下与春儿说起此事,两人难得在小姐身上达成一致。
宋伍儿怕不是焦虑过度,神经变得衰弱起来。
天还未亮,宋伍儿一大早便被赵氏从床上捞起,睡眼惺忪着梳洗片刻后,在赵氏仔细挑选下,着了件金丝紫月襦裙,头上插着青白色的蝴蝶步摇,被推进皇宫亲来迎候的马车,片刻功夫便进了宫门。
宋伍儿虽同爹娘来过数次宫中,早对皇宫内院的布置景色了如指掌,可还是首回亲眼瞧见所谓三年一繁华的选秀场面,心底里倒添些小激动。
根据前世记忆,她在世间相处最要好的两位好姐妹怕是也能在这场选秀中遇见了。
虽坊间常道,女孩子间的情谊宛如薄纱般,触碰即破,再要好的拜把子姐妹中只要添个男人,必能反目成仇,但宋伍儿坚信,她那两位朋友即便将刀子架在她的脖间,也不会轻易放弃同她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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