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夜幕之下院中并无太多灯火,官兵只能凭微弱亮光辩清院中人,见到熟悉的长袍子飘在太子身旁明显呆住了一瞬,复又向楼黎辰仔细望去,确认他是太子殿下后赶忙放下水桶等待他的指令。
“泼上去,把永安王弄醒。”楼黎辰冷冷的开口道,瞧着地上的永安王眼中满是讥讽之色,官兵得令后忙道声是,拽过水桶朝着永安王的脸直接泼了上去。
温度最凉的地下井水哗啦啦的喷灌在永安王头上,如无数冰锥般深深刺进他的肌肤,只见地上的脚动了动,永安王呻吟着将头转过来直冲天空。
“既然醒了就别再装死,你们去拿个凳子来请永安王坐在上面,我正巧有话要问他。”楼黎辰见他还活着,神智依然清晰,便决心先将他审问一番,看他究竟意欲何为,也避免到时他在父王面前尽力洗脱罪名。
凳子很快被人抬了出来,在楼黎辰的示意下,两个官兵把住他的臂弯将永安王半拖到座位上,静立两边防止他逃脱。
“说,你欺辱宋首辅之女宋伍儿究竟想干什么?针对此事你谋划多久,胆敢说一句谎话,别怪做兄长的不护着你。”
楼黎辰半歪着头看了眼身旁的宋伍儿,直视只睁着一只眼的永安王,语气不善。
被连踹两脚的永安王又被冷水从头到脚洗了一遍,只觉心窝处剧烈的抽搐着,仿如针扎般疼痛不已,脑壳也因而昏沉,仿佛被瘀血灌了满头。
恍惚中听见楼黎辰的质问,方才发生过的事情如潮水般从脑中涌出,永安王抬头看了眼正站在太子身边愤恨盯着他的宋伍儿,知道事情暴露将遭大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向身前二人叩起头来。
“宋姑娘,本王昔日在淑妃娘娘宫中对你一见倾心,回府后因见不得你一面便害起了相思,恰巧府上有三位奸人意图谋害本王,便以得到你为利诱骗本王使了此毒计。”
永安王自知此事难辨,干脆不再隐瞒将罪责全推到青年幕僚身上去了。
各王府常自养谋臣是元朝百年来自成的规矩,永安王中有幕僚自也不是什么秘密,平素永安王在元熙帝面前并无多少存在感,而生母柳贵妃对自己这不争气的孩子也不愿付诸过多关照。是以,进了永安王府大门的幕僚们至今也未替他做上大事。
紧要关头,若能用三个无甚价值的人换他一命,也是上上之策。
“本王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大着胆子对宋姑娘做了这等恶事,还望宋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咱们私下解决可好,千万不要闹到明面上去,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本王定会尽量满足于你!大哥,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快救救小弟我吧,替我向宋姑娘求个请!”
永安王不住的朝两人叩首,请求放他一马。楼黎辰皱着眉望了眼身旁的宋伍儿,出声呵斥道:“说得倒是好听,只可惜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来,整个寺院的和尚大师们都会知晓,你还指望能将此事瞒住,不会上达天听吗?”
“大哥,您真得这般狠心,欲置皇弟我于死地吗?您听不进我的哀求,不肯相信我的话,难道连母妃的面子也不肯给吗?”
闻言,楼黎辰面有微动,背着手缄默不语。
永安王口中所提的柳贵妃,说起来同太子倒有些母子间的情谊,当年元朝皇后娘娘,也就是楼黎辰的生母逝去后,太子成了没娘的孩子,终日在宫中孤寂得坐于阶梯上发呆,尤其于皇后逝去的近几月,楼黎辰终日头昏脑胀,如一具尸体般怔怔得走向不知名的小路上去,好似心中丢了块重要东西。
柳贵妃膝下虽有一皇子,便是永安王,但出于真心亦或别有想法,她于后宫中担负起照料太子生活起居的重任,甚至在接触得时间长了,柳贵妃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渐渐生疏些,将一腔心血全灌注到楼黎辰身上去了。
楼黎辰为人向是个得理不饶人的,随意冒出句话就能将人气得半死,不过他对亲如生母的柳贵妃却是极为尊敬,从不肯轻易在她面前说些恼人的话,忤逆她的意思。
永安王正是看透楼黎辰心中软肋,眼巴巴的望着他,不停提及生母柳贵妃之名。只要楼黎辰肯松口,他就有办法在父皇面前将宋伍儿一事搪塞过去,能让整件事不会朝着最坏的方向演化。
“哪个没教养的家伙敢欺负我女儿,当我们宋家女人都提不动刀了吗?”颇具气势的威严声音乍起,从禅院外遥遥传了进来,宋伍儿听见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眼泪唰得便流下了。
逃去向明秀禅师报告的小沙弥,在去戒律院领罚前,奉了禅师命令特意跑到赵氏所在禅房将事情告知于她,气极怒极的赵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确认无误后,把留在相国寺中的宋家女眷们尽数叫起床,浩浩荡荡的冲永安王而来。
一溜的大红灯笼登时随嘈杂脚步声挤进院中,将本漆黑难辨的小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赵氏心中虽已对此事提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看见宋伍儿的惨状时,仍是没忍住痛意,直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可怜的女儿。
“伍儿啊,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混身是血可受了重伤,让娘瞧瞧这脸蛋,都破层皮了!头发也不知道整理下,这衣服是怎么搞得?”见宋伍儿瘪着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赵氏心里这个痛啊,将她身上里里外外仔细打量一番后,紧紧抱住她竟是当众嚎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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