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华点头说,“不错,做人就得多会些技艺才好,我就得向你学习。是不是,密斯特闻?”
闻知秋忍不住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唇间吐出四个字,“巧言令色。”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你还没完没了啦。”褚韶华歪着头看闻知秋,不乐意的说,“不趁年轻好好学些本领,难道七老八十再学?不就是下个雪么,要是下雪不来,刮风来不来,天冷来不来,天热来不来?人不能这么娇气,你说说,像咱们这种没什么出身,没什么依靠的,不靠自己能靠谁呢?”
“你可以依靠我。”闻知秋的声音中带着某种承诺的重量。
褚韶华心下动容,前面车灯打出的光柱,照亮积雪重重的道路与空中仍在飞舞的雪花。褚韶华的心却是比铁石还要坚定,她说,“我在精神和实力上追求门当户对。”
汽车尽管开的不快,较之黄包车也是快的,到家时也就八点半左右。褚韶华到正屋同容太太说了一声,待一会儿送闻知秋走她顺带锁门。容太太温声应了。
褚韶华回屋时很是感动,她因白天要出门工作,所以屋里的炭炉都是晚上回来再升。如今炭炉是升好的,床上的被褥也铺好了,被褥脚下略微隆起,褚韶华过去摸摸,里头的汤婆子也是灌好的,整个屋里都暖乎乎的。闻知秋倒了两杯热水,递一杯给褚韶华,说,“容婶子这人真好。”
“是啊,我多得容太太照顾。”褚韶华问闻知秋,“你下班就往我这里来,吃饭没有?”
“这你就别管了,瞧瞧你的手。”闻知秋道,“不是说每天都要换药的吗?”
褚韶华这才知道闻知秋什么傍晚过来,原来是给她换药来了。褚韶华道,“以后别来了,我叫阿玉给我换是一样的。”闻知秋置若罔闻,拉起褚韶华的右手就把纱布给她揭下来了,闻知秋一见,当时脸就黑了,恨恨的说,“你怎么不狠捶她一顿!”
褚韶华那手给挠的着实不轻,都见了血,七八条血道子,如今已是消了肿开始恢复,可褚韶华这手生得好看,手指纤细修长,她人生得也白,美玉雕琢一般,如今给挠成这般,闻知秋极是疼惜。况,褚韶华这伤不是一时能好的,他那蠢妹妹早活蹦乱跳能吃能喝的了。
褚韶华下巴微抬,她皇城根儿呆过的人,跟这些南蛮子能一样么。褚韶华颇是自矜身份,“难道我要跟个泼妇打架?你这妹妹跟你真不像一家人。”
“她兴许是像我爹,成天昏头昏脑。”先把旧药膏用医药酒清洗去,用新纱布擦干,拿签挑出药膏来给褚韶华上药,上好药再贴上纱布,手指也重新包扎好。
给褚韶华换好药,闻知秋方起身道,“这也不早了,我就回了。”
褚韶华撑伞送他到大门口,雪光映出闻知秋有些模糊的五官,眼睛里那一点光却是温柔明亮的。褚韶华把伞递给闻知秋,“路上开车小心些。”
闻知秋接过伞,“回吧。”
彼此都已经过了为爱情要生要死的年纪,或者,过于理智的人所青睐的也并不是那种激烈的情感。倒是这般琐碎而温暖的岁月,就如雪夜中的一把伞、黑暗中的一盏灯,不知不觉温暖了心扉。
第151章 继续不合作
饶是容老爷这样颇有文人脾性,爱对着雪景吟诗诵词的性子,在第二天早上见到雪停时也松了一口气。
容老爷依旧是不许扫雪的,早早起床对着雪景又发了一通赞美感慨后,方提着扫帚和铁锹给院子收拾出一条干净的不带半点儿冰冻的路来。容老爷虽不事生产,这种干净整齐的性子,褚韶华还是认可的。像扫院子收拾院子的活儿,一般都是容老爷干,这古怪老头儿做事极细致。如院里这些积雪,要褚韶华无非就是随便扫一扫,容老爷却是先用扫帚,而后用铁锹,把青石漫的甬道上的结冰一点一点铲去,这样走路就不用怕滑倒。非但院里清理出路来,门口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褚韶华到公司后,褚亭依旧是带着程辉去仓库发货,听说苏州、南京还有浙江都下了大雪,厚呢料子顿时走俏,有些老板前头的货刚发出去,补货的单子又到了,所以商行亦是忙的紧。大约十点钟的时候,褚韶华接到大潘先生潘慎的电话,潘慎先问褚韶华忙不忙,褚韶华道,“一下大雪,我们的厚呢料子全部走俏。就是这雪下的,不知多少地方受灾,倒情愿它没下了。”
潘慎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跟褚韶华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褚氏商行加入纺织协会的事办妥了,从今以后,褚氏商行就是纺织协会的一员。加入纺织协会的事,是上次服装展示会之后,潘慎同褚韶华褚亭二人提及的。两人自是愿意,潘慎便是上海纺织协会的会长,这事办起来自然快。第二件事就是,明天上午纺织协会有个聚会,问褚韶华有没有空?褚韶华就是没空也得抽时间啊,自是有空的。
潘慎便说那就明天见。
挂了电话,褚韶华翻开电话簿,给上海的几个以前跟威利洋行合作的经销商打电话,这是她昨天与褚亭商量的,他们商行做了威利先生的总代理,怕是那几位商家心下不安,俩人想着请这些人吃顿饭,一则谈一谈以后生意上的事,二则也是安一安这些人的心。
原本该有周家一份的,结果,闻春华过来砸场,褚韶华这请柬自不可能再有周家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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