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喻就不说话,久久才回神,眉峰压得不能更低,哑涩道:“臣不是陛下,有嗣无嗣无关紧要,臣……不愿将就,耽误良家女子。”
女帝打了个哈欠,掀眸直勾勾盯住他,檀口微张,“你不会……真是断|袖吧!”
谢喻瞪她一眼,气得要晕过去,眼睛一闭,脑海中勾勒一遍一个人的样子,徐徐道:“臣心有所属,望陛下莫要相迫。”
她纳罕,“是谁?男的女的?”
他声音极清,水激寒冰,风动碎玉一般,“是个极好的女子……”
她酥颊含笑,弯眸揶揄道:“不会年过七旬了吧?”
他扭头赌气道:“是又如何?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她好笑不已,又有些哀叹,“妻子岂应关大计?女人呐,在政治问题上,可大可小。我为君王,不该干预臣子家事,可作为朋友,必须要提醒你,对谢氏而言,联姻至关重要。”
他气得挪了位置,离她三尺开外,满满都是嫌弃,“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逮着机会就跟人春风一度,好色之徒!”
她笑着抱拳恭维道:“方芝是真正把清高活进了风骨,宁愿饿死也不肯卖|身呐,不像有些人,徒有虚名。”
他凝着她,仿佛在看她,又仿佛在看另一个人,“神女如玉,生泽敛华,春风拂槛,芝兰带露,我有一梦,不可解,不可破,不可留,不可舍。这梦,一梦都梦了许多年……”
尧姜于是叹气,“既然是梦,总归要醒,何必如此迂……”
谢喻立马截住话头,白眼翻得轻蔑无比,愤恨无比,“迂腐?你是不迂腐了,你脑残!”
“我爱的女子,文武兼姿,惊才绝艳,骨中真,血中善,岂凡他人能比?喻荣暧昧之,必不负心!”
女帝今日白袍银带,雅人深致,远远而望如披素孝,眼神渐渐复杂,“你是不是要说,愿从其游,而为其死?”
谢喻心头咯噔一记,心知她或许早就明白,而他渺小卑微低到尘埃里,却只得镇定下来,迎上她万年不正经的眼。
她笑得包容无限,他却看得愈发着恼,气这笑对谁都一样,她定定瞧来,“情之一字,如月下观书——思量山水定无过,吹得尘高是世人。开始的时候都是崇高啊理想啊,到最后还不是一双人,一张床。”
她眉目染上渺远,那是前世的失落,而情意愈发真切,这是今生的圆满。
她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世间几许儿郎,都想散尽妻妾,兰房恣意,独宠一人,我懂你的,就是……”她又开始令人哭笑不得的怀想,那满目深情没坚持多久,爱演的本性发作,又作西子捧心状,“我若在你心上,情敌三千又何妨。”
这笑话一点不好笑,谢喻觉得很冷……
他生气又好笑,自己怎么会喜欢这种怪胎?
他决定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转而说出自己的猜测,“你真要御驾亲征?”
她摆正一副老夫子的面孔,“人活着呐,得有一个志趣,为之生,为之死,除了活个生死,还得活个对错……”
淮南才子觉得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更觉得这货是不是被人冒充了,从前半点节操都无,现在开始谈人生谈理想了?
这不是一般的惊悚,是要命的惊悚好嘛!
她却已经抒发得停不下来了。
“不成熟的爱,是我需要你,所以我爱你,而成熟的爱,是我爱你,所以我需要你。”她托腮,认真地想,认真地说:“就像朕跟指挥使一样,心在一起,分不开的。”
谢公子表示不服,“你不是说,指挥使只是男宠么?”
尧姜很奇怪地看他一眼,眼里写着“你这么大年纪还傻白甜”。
她开始歪曲历史,“郭女王才是曹丕的真爱,曹丕为女王建永始台,意为生死与共,永远如初。”
“志同道合,知情知趣,同甘共苦,不忘初衷,是红颜更是知己。这才是爱人最好的模样啊~”某人捧着脸,散发迷人春|情,那花痴样把谢喻惊掉了整个下巴,心道恋爱中的女人太可怕了……
尧姜拍拍他受惊发抖的小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别喜欢我啦。”然后又自言自语地摇头,“算啦,你很快就不需要我了,自然就不喜欢我啦,早知道我就不劝你了,白费工夫……”
他懵然点头,反应过来旋即摇头,要把脑袋摇下来。
玛德谁说我喜欢你了!
她却已蹦蹦跳跳走远了。
谢喻想,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你的时候,不会像他一样爱你呢。
尧姜陛下跑向不远处梨树下的那个人,眼看还有几步时,悍勇无比合身前冲,砰地一声把他压在身下,梨花如雪,簌簌的落了满身。
他被撞得又痒又疼,气得一巴掌拍她额上,语气却无比呵宠,何来半分责怪,“臣被陛下撞伤了,陛下如何补偿?”
她大方“啵”他一口,“朕把自己赏给你。”
他笑得不胜娇羞,风华迤逦,三分娇慵,眼中带着钩子,扯住她的心神,教她不妨看痴了。
女帝抹着快掉的哈喇子,喃喃自语道:“原来朕是个沉迷美色的昏君么……”
他笑,他又何尝不是。梨花似雪,月白光华,她眉眼上沁染了流光,教人心里弼弼地跳。
天地之间都失去了声响,她像是古卷中走出一页锦绣华章,又如繁华碧叶间流淌清露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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