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怎么把他教成这样!我还想他入仕帮我呐!”
阿付被尧姜一盘点心引开,表示自己什么都听不懂只是一只吃货。
尧姜说:“不是为娘信不过你,只是做个纨绔公子也没什么不好……”
她四处张望,确定颜无药不在,偷偷摸摸告诉长子,“我没多少日子了,你要让阿付入仕,就没人陪你舅父了!”
慕容樘终是叹气,也四处张望,确定善妒如妇人的舅父不在,才把他娘抱在怀里,悄悄红了眼眶,却不敢落泪,怕他娘更难过。
“儿子知道了,会想办法,保他们一世和乐……”
他想,那只糯米团子,做一辈子的糯米团子,好像也不错。
他想起这些年谢喻和段辜存斗得乌眼儿鸡似的,不由笑出声来,也想尧姜听了高兴高兴,“阿娘不知道,御史和太师刺杀了对方无数回,刺杀完了还能坐在一起喝酒,你说好笑不好笑?”
尧姜果然笑了,“他们两个仇深了去了,斗了这么多年,哪能没感情呢。”
“儿子这回微服私访,谢喻不知怎么知道了,在武英殿以自杀相要挟,非要同往,你猜我怎么对付他的?”
尧姜眼皮打架,意识慢慢流走,在他怀里陷入沉睡,只喃喃了一句,“怎么对付的……”
慕容樘终于落泪,一下下抚着他娘的背,紧紧抱着那瘫软的身子,哽咽得语不成调,“我没有对付他,我让他来了,来见你……最后一面……”
尧姜永远不会知道,五年里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每一年阿樘都来看她,却只敢远远地看,不敢惊扰她,他深知她有多怕死,就怕她想多了伤心。
他年年微服,只在西南一带,那两位何等聪慧,面上装作不知,却上贡了不少灵丹妙药,他尽数送过来,每每收到舅父的回信,上书“安好”二字。
只有今年,他收到的是,速来。
他带上了陈其,带上了无上皇,没有拒绝谢喻,也装作没看见段辜存尾随的车驾,因为这真的,是最后一面。
当然了,后头两位,颜无药没让他们进来。
付府之外,内里的哭声隐约传来,二人跪坐在地,呆若木鸡,泪流满面。
谁的心中没有一面镜子,谁的镜子没有视角的局限,他们各有立场,偏偏生出情义,最痛苦的,大概是希望后的绝望。
她永远让人感觉亲近,这是帝王与生俱来的笼络之术,她也有七情六欲,却藏着一颗深如海底针,难以琢磨的帝王心。
是臣子,也是知交,愿从其游,而为其死,不是说说而已,但此心惴惴,何尝完全信她。
伴君如伴虎。
帝王骨子里是冷血的,皇权不容侵犯,稍有不慎,揪住一点错处,再忠心的臣子,也会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她拉着你的手,蒙上你的眼睛,把你带到一个地方。你隐隐约约察觉危险,但依然选择相信她,最后一睁眼才发现,面前是悬崖。
真的很苦。偏偏这苦里面,又要染上三分甜,让你甘之如饴地吃下去。
他们逼杀其子,已是死罪,然而她终究不怪,只将他们困在朝堂,一生一世殚精竭虑,为国效力。
她是个好帝王,亦是个好知交,归还田地的为民之心不假,相扶相助的真情不假,兼济天下的诚心不假,要怪,只怪君臣之分,猜忌不断。
她足够通透,他们比不了她,只因对她生情而已。
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
愿从其游,而为其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别掉收藏嗷~
君王与臣子,一向互相利用,互相防备,互相伤害。
女帝打压段氏,几乎屠灭全族,段辜存焉能不恨?
女帝又扶持段氏,把太子托付,谢氏成了多余,成了弃子,谢喻身边还有宗亲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也是身死族灭,谢喻焉能不恨?
他们最恨的,是当初那个许诺共赏山河的人,最终抛弃了他们,甚至要杀了他们。
所谓始乱之终弃之。
他们恨,却也理解她,除开君臣这一层,也有男女之情。
这就是他们输给她的原因,她握住这男女之情,握住他们一辈子的效忠家国。
第77章 、尧姜之死
颜无药与一众情敌最大的区别在于,他是从心底里希望尧姜幸福的。
他的爱,温柔、隐忍,直到发觉她需要他,才不顾一切想要得到。
尧姜难产昏睡的无数个夜晚,他都听见她惶急的呼唤,她没有唤出任何人的名字,她只是重复一句话,“别丢下我。”
醒时她还可以不动声色地伪装,但梦时,是人最放松脆弱的时候,惧怕什么,担忧什么,是骗不了自己的。
谁都有不容易的地方,皇帝最不能喜形于色,让臣子把你摸透了,她的孤独,不能与人说。
人心险恶,算计阴谋,看多了,是会累的。但作为一个帝王,不可不要,不得不要。
可他看得出来,她有一颗仁义之心。
助她夺位的段氏将亡,她能既往不咎,利用段氏收拢世家,是天子的气度和魄力,是仁心。
漫长的孤独岁月,危机四伏的成长,日日夜夜的算计权谋,让这颗仁心蒙尘,而它依旧存在。
这帝王,不是天纵英才就能当的,要刚柔并济,要恩威并施,不容私情,却讲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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