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尧姜_九纵【完结+番外】(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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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间那个女声不出所料,当是黎娘子男扮女装博一笑的心头好。

  “黎贺之!黎贺之!你在哪?磨磨蹭蹭怎么还没好!”

  “黎贺之!你在不在里面!”

  女子久不得回应,干脆一间间推门去寻。脚步声由远及近,催得黎显百爪挠心,焦灼得咬牙切齿。

  黎同知的男子衣物怕是有人故意取走,笃定了他女子装扮行动不便。而他偏偏出现在回廊,想必锦衣卫已然盯上归颜茶馆,所谓英雄,也并非没过美人关。

  胡乱涂抹的妆容一为掩盖相貌,二为取悦佳人。宁愿装扮古怪也不肯换下,就怕心上人发觉生气。

  真不知该说他聪明,还是愚蠢。

  难道丑到没朋友的易容很高明么!难道不会更引人注目么!

  阴晴不定的妙目对上心虚躲闪的牛眼,蓄势待发的狡猾很快演变成明目张胆的谋算。

  盘中餐黎显捂紧襟口,满脸提防。

  付小姐手起刀落,一把推他到角落。以为得发生点什么的黎同知,在她利索推门而出的那刻乐极生悲,暗道要完,好在门扉立时阖上,力挽狂澜,解救那颗扑通瞎跳的小心肝。

  闻声而至的女子不见情郎,唯见一位顾盼生辉的姑娘。

  面纱轻薄,荡漾着一见钟情的秋波。福身如静花照水,端的好看;莺啼娇脆,鹿眸似水,人|畜无害。

  “方才可是公子在唤人?可那音色,却又不像……”美人蹙眉一样好看,微微露怯勾人垂怜。

  女扮男装的公子立时粗了嗓子,拱手作揖:“在下来寻舍妹,方才只是玩闹,不想扰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不知姑娘可见着旁的女子?”

  “旁的女子,倒是不曾见着。不过小女子亦是来寻人的,不若同公子一道?”

  佳人相邀,岂有不应。便相携而去。

  下楼时佳人假作晕眩,趁机倒在中意公子的怀里,飞红羞意也遮不住得逞笑颜。

  付小姐乖巧依偎在那片柔软上,深嗅其间芬芳如醉。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可惜得意了没多久,便被茶馆门口的付夫人逮了个正着,吓得赶紧从公子怀里弹出来。活像受惊的兔子,垂眸绞着衣角,那委屈模样,就不能更纯良。

  好似方才蹭豆腐吃的人不是她。

  被揪着回府的付小姐自然免不了责罚,即便她再三解释那不过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却不料全甄更生气,怒斥女子当清静自重、品行端庄,不因男女而异。对着她满目失望,巧舌如簧如付小姐,忽地没了辩解的兴致。

  如果你知道我做过的脏事,会否更失望,会否,嫌我脏。

  燕京付府虽无祠堂,好在有抄手游廊。那穿堂风吹着,就不能更酸爽。

  抄录《女诫》的某人连打了几个哆嗦,清醒得睡意全无,待抄完最后一句,才软了身子,倚靠在廊上夜观星象。

  月明星稀,真真教人惆怅啊惆怅。

  此情此景,本该对月当歌,可惜某人牢骚满腹,文采却无,只怔怔趴着,一字未吐就觉饮满愁情,饱得很。

  不速之客翩然而至,于她对面坐着,一同去赏今夜这大好月色。

  她是贪恋月色之人,无奈自身肮脏,心向光明,又怕被光明灼伤,只能孤单盘旋,怅然若失,叹一句爱恨茫茫。

  他看见那孑然背影倔强得近乎哀伤,好似卸去一切伪装,他们都是落水之人,都渴求浮木,一旦找到就不肯放手,因为自己做不到光明正大,只能把别人当作救赎,用来慰藉自己。

  他知道她积郁难遣,不知如何安慰,不知如何教她放弃,却也明白,故事,需要一个开端,无论结尾。

  他说出她所思所想,想要走进她心里,“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她喃喃低语,“明月照沟渠,明月…真的会照沟渠么。”

  夜风冽冽,掩去他的深叹,而她仍在自嘲,“明月连星子都容不得,沟渠多脏……”

  她如此轻贱自己,他猝然心疼,薄唇微启,许多话几是要说出口,却终是垂了眼帘、止了妄念。他又开始回忆,那些开在旷野的星光,钻破雾瘴。

  “你九岁那年上元,非要爬到戏台上抚琴。”

  “当夜灯火通明,有人哗众取宠,偏偏艳惊四座,一曲侠客行奏得铿锵有力,生生将旁人比了下去。”

  “那时我就想,是谁家小姑娘如此胆大。后来一瞧,不正是……”

  不正是我家的小姑娘。

  后半句吞咽得苦涩,好在自嘲一笑,也就算了。

  他的视线纠缠着她,再牵强的笑靥,终究找到了岁月作为借口,他只是缅怀时光,而不是伤情失去,更没有苦于深情。

  他看着她,许多话说不出口,只在心头盘旋:你也曾肆意张扬,教天地失色,你是星河之中,最亮的一颗,脏了又如何,谁又不曾脏过,都是人过的日子,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又叹气,想说你是星子,莫要凋落。

  她听出那轻笑中的劝慰,顿觉被小瞧,心下气恼,即刻抱怨起来。

  她从未深想,何必这般斤斤计较。

  “我娘还不是你引去的?如今装什么好人。”

  尖刻的孩子气般的讥讽,破坏了这良夜促膝谈心的氛围。

  宋逍没忍住笑出声来,眼里嘲弄如星子清亮,丝丝缕缕甘愿遁迹,仿佛方才南辕北辙的深谈,只是一场胡侃,两两相望,又是毫不掩饰的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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